这个青年名叫夏侯荣,是三国着名神童之一。
上次紫云山之战的时候,夏侯荣恰好跟着曹丕回了洛阳,没在军中,因夏侯渊中了诸葛亮撤退时的伏兵,让他十分遗憾。
后来夏侯渊得到曹叡的重新启用,他就一直跟在父亲身边,想要帮助父亲做军事参谋。
可惜的是等到他来时,因为几次战争曹魏损兵折将严重,已经是江河日下,就算是韩信白起复生,也已是无能为力。
夏侯荣走到夏侯渊身边,远眺东方,就看到远处地平线上,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无数绰绰人影,密密麻麻犹如一股黑色的洪流,徐徐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尽头。
魏县外有村庄和田地,还有一些百姓栖息,然而在大军队伍最前面,有一些斥候骑兵分散进入了村庄,嘴里大喊着:“玄德公仁义之师北伐奸逆,百姓不纳粮、不徭役,军队秋毫无犯,还请大家莫要恐慌。”
军队还没有抵达,前方探路的斥候就已经涌入了城外的乡亭、村庄,原本百姓都躲在家中惊慌不已,甚至已经有人提前逃难离开,但在这样的宣传下,慢慢地方百姓就开始不再逃跑。
归根到底刘备本身在北方的名气就很大,他能够天南地北四处冒险,并且最终于乱世中建立起一片基业,靠的就是自身海内皆知的人望以及极高的个人魅力。
再加上刘备和沉晨都有恩于北方百姓。
当年那场席卷天下的瘟疫,不仅仅是南方大汉死了太史慈,江东死了鲁肃,北方死了李典那么简单。
这些还只是瘟疫中病死的出名历史人物,那些不知名的百姓、黔首,甚至寒门、权贵都不计其数,连曹植都在文章中写了瘟疫死亡人数数以几十上百万计,可见这场瘟疫造成的危害。
幸运的是南方刘备集团治下有一位神医张仲景,苦心研究多年,写出《伤寒杂病论》,加上华佗死前留下《青囊书》,被沉晨买通狱卒送了过来,加强了瘟疫防护。
南方的瘟疫渐渐平息之后,沉晨又派了大量有治疗瘟疫经验的医生北上,资助他们去河南、河北等地救助瘟疫百姓,并且留下刘备以及沉晨的名声。
自此北方百姓都对刘备和沉晨心中充满了感激。
因而在刘备有仁义名望以及对北方百姓有恩的加持下,南方大汉的军队所到之处,几乎是民众竭诚欢迎,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遍布北方。
此刻魏县城外,随着关羽派出去的斥候大量宣传,原本紧张的百姓们也都渐渐平静下来,甚至还有胆大的出来观看情况。
等到汉军的主力部队抵达外面的村庄之后,关羽亲自下马,与乡亭德高望重的长者交谈,安抚他们的情绪。
夏侯荣年纪小,视力非常好,站在城楼上就能看到数里外一些百姓站在了官道边,箪食壶浆。
有汉军将领下马与他们攀谈,双方的氛围其乐融融,甚至汉军就在村庄附近开始建造营垒,准备对魏县展开进攻,百姓还有帮他们砍伐树木,修建寨墙者。
“城外的百姓......”
夏侯荣看到这一幕,皱起眉头说道:“既是魏民,却奉迎贼师吗?”
夏侯渊苦涩道:“现在在百姓心中,恐怕我们才是贼。”
“一群谁强大就奉迎谁的墙头草罢了。”
夏侯荣冷哼一声。
夏侯渊摇摇头:“幼权,你错了,谁强大就奉迎谁的墙头草是世家权贵,而非百姓。”
“城外不就已经证明了这些吗?”
夏侯荣指着远处说道。
“你不懂。”
夏侯渊看着远方轻声道:“为父从黄巾之乱起跟随孟德南征北战,走过的路,见过的人太多。百姓大都是质朴,谁给他们一壶水,一口饭,他们就对他感恩戴德。张角能以一己之力掀起大乱,不就是如此吗?终究是孟德所作所为,不得人心。”
“父亲......”
夏侯荣看到夏侯渊的脸上充满了彷徨,忽然想起了之前他们在青州的时候,因为军队里缺粮,朝廷那边又没有送来粮草,他们不得已去劫掠百姓的物资,杀死杀伤了很多平民。
也许谁是官,谁是贼,在那个时候,已经一目了然了吧。
夏侯渊叹息道:“我无愧于孟德,但愧对天下百姓,也许大魏到了如今这个局面,本就是上天要惩罚我们,幼权,你觉得我们会有胜算吗?”
夏侯荣犹豫了片刻,低声道:“并无。”
虽然夏侯渊之前手头上有大概六万人,实际上已经只有四万多,因为在从汝南徐州等地往北撤离的时候,路上就已经出现了大量逃兵。
很多底层士兵并不想继续再打仗下去了,纵使夏侯渊如何约束,斩杀了不少逃跑的士卒,也渐渐有些吃力。
所以一路勉强维持,逃散了一万多人,只有约四万多人撤退回了河北。
而且这四万多人大部分还都是河北士兵,如果不是他们本身就是河北人士的话,恐怕在路上的时候,基本都已经跑光了,不会有人再愿意为这样一个几近崩溃的大魏王朝效忠。
因而以夏侯荣的聪慧,自然也该明白,他们手中区区四万多军心士气低落的残兵,面对十万人以上,军心士气高昂的关羽汉军,胜算可以用渺茫来形容。
“尽人事,听天命吧。”
夏侯渊沧桑的目光看向远方,说道:“若是为父战死了,幼权一定要记得乖乖投降,不要再做无畏抵抗。你兄长寄来一些家书,他与你姐姐涓儿见过面了,在南方也被安置得很好,至少我们家投降过去,也不会太差的。”
说完之后,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天空,心中,已有了死志。
以死来明志,也不算愧对曹家与夏侯家一世交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