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隆和记的丝绸出现了褪色的事情后,生意便一落千丈,不少老的相与商家都要终止合约。隆和记的大门外每天都要来追讨货款的商家,无奈之下靳广禄只好暂时关了张,暗地里盘出去了几间经营不好的店铺,把钱还了那几个大商家。
反观沈记的生意却蒸蒸日上,成为锦绣坊的后起之秀。
这样的变故是靳广禄无论如何也不能承受的,背地里只好做起了那些损人利己的事来。
街上突然涌来一群地痞无赖,堵在沈记铺子门口,嚷嚷着自己昨天在这家店花五十两银子买了一匹褪色的布,把铺子里买布的客人们或是轰,或者吓,更甚地还动起了手来。
隆和记的伙计阿胜站在门口,看着对面发生的变故,皱着眉头道:“那崔二脚是个什么破烂东西,满京城哪个不知道,他能花上五十两银子买布?这明显就是来人家铺子里砸场子的嘛!”
“你少管那些闲七八糟的事,叫你去码头截生意,你去了吗?”二掌柜站在柜上一边拨着算盘,一边说道。
“我不去!叫我跑街拉生意,我阿胜二话不说决不推辞,这种卑鄙遭雷劈的事别说我压根不会,就是会我也不去!”阿胜说完,仍觉得不解气,又对二掌柜道:“这事您也少干,回头您那儿媳妇生下个儿子没屁眼,后悔都来不及!”
“哎呀,你个死小子,敢诅咒我孙子!”二掌柜忙呸呸地往地上吐唾沫,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往阿胜背上抽了两下,“我看你是不打算干了,明天我就告诉东家开了你个小兔崽子!”
阿胜也不理他,两手一踹蹲在了门口。
突然,一个人急匆匆地跑进来。待他站住了一瞧,正是那荣寿无他。
“哟,二掌柜在呢,看来我来的正好!“荣寿嘿嘿笑了两声,“刚在对面酒楼吃了口饭,身上没带银子,您给支俩子花花呗,嘿嘿这要钱的还在门口呢!”
二掌柜不动声色地拉开抽屉摸了个五两重的银元宝来。
荣寿拿着银子冲他继续笑着。
二掌柜皱了下眉,又拿出一个五两重的来。
直到拿了整整二十两,荣寿才笑着揣进了怀里。
“二掌柜的怎么样,对面这出戏还行吧?连着闹上那么几出,包管以后没人上沈记买布了。”荣寿的样子颇为自豪。
二掌柜没说话。
“一天两天的,大家那是为了避风头不去买,时间长了可就不一定了。再说了,人家沈记也不是傻子,回头上官府一告,就崔二脚这样的,还不撒丫子就跑啊!”阿胜忍不住嘲讽道。
荣寿听了愣了愣,回过头来在阿胜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位小哥儿说的有理,回头我得和东家提一提。小哥儿叫什么名字,怎么没有去码头呢?”这话却是问的二掌柜。
二掌柜忙踢了阿胜一脚,吼道:“死小子,在这费什么话,打刚才就叫你去,还在这死赖着不动弹,不想干了啊!”
阿胜跺了跺脚跑出去,嫌恶地回头瞥了一眼隆和记高大华丽的金字招牌,自言自语道:“这地方,真没法干了!”
当夜,靳广禄书房仍旧亮着灯。
荣寿一路疾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对着靳广禄大喜过望道:“东家,好消息!小人已经探听到沈记是和哪家做生意了。”
靳广禄闻声赶紧叫他起来,问起了情况。几日之间,一连顶出去了五六间铺子抵债,家里的宝贝也是背着老太太一件一件送进当铺里去了,靳广禄愁肠寸断,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
“是和州含山县的平家,这平家的二女儿好巧不巧便是那信阳天茗轩东家孙成禹家的小儿媳妇。”荣寿说完抬眼瞄了靳广禄一眼。
“这个孙成禹,不好好待在他的信阳,跑京城来凑什么热闹!难不成他也打算插足京城商圈!”靳广禄气的火冒三丈。
“和州紧邻京城,孙家那就不必说了,单是平家几代都是含山县首富,若是再和孙家联起手……”三掌柜没有继续说下去。
靳广禄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次他们做的什么生意?多大数目?”
荣寿忙回道:“听说是一千匹的织锦缎,要送到包头去卖给蒙古人的。”
“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叫沈君佑这样嚣张了!你派去的人都安排妥当了吗?这回可别再给爷出什么岔子!”靳广禄问向吴大掌柜。
吴大掌柜皱了下眉,点点头。
“您交给我就放一百个心吧,包管给您办的妥妥当当的!”荣寿拍着胸脯力保。
当天夜里荣寿就带着人蹲在了沈记在东郊作坊的墙根底下,六个人身穿黑衣,听得墙里面响了一声极地的口哨声,“腾”地一下齐齐翻过墙去,不想对面却是早有防范。
荣寿蹲在墙根底下,只听得里面穿来几声嚎叫,夹杂着阵阵狗吠声,划破了原本寂静的夜空。
荣寿心道不好,站起来就要跑,但没跑两布就被作坊里的人抓了回去。
算上荣寿一共七个人,被绑着手,齐刷刷地跪在地上,面前太师椅上沈君佑正坐着喝茶,杯盖和杯体一下一下咣咣的碰撞声听得荣寿心里紧张不已。
半响,沈君佑才放下了茶盅,缓慢地道:“说吧,有什么就说什么。”
旁人却不似他这般淡定。
“你小子要敢说半句假话,看老子不活抽死你!”一个面色黝黑孔武有力的汉子走过去,拿起鞭子在荣寿身旁的地上刷刷挥了两下,那汉子名叫杜威,原是个武师,沈君佑机缘巧合下救了他的妻、母,杜威为了报恩,才到了沈家做护卫。
“饶命,饶命啊,沈东家,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撒谎啊!”
荣寿被这么一吓,从隆和记一开始为排挤沈记而做出的霸盘谋算,到暗地里对沈记做的各种打压,一五一十地吐露了出来。
“那你说,前些日子隆和记的布褪色又是怎么一回事!”关恒问他。
荣寿微微一愣,立马回道:“这事小人也不清楚啊,可能是染料的问题,也可能,也可能是布的问题,总之,和贵号是绝对没有干系的!”
杜威扬起鞭子朝荣寿胳膊上挥了一下,“放你娘的屁,老子早就看见你进了路家的门了!”
荣寿疼的哇哇大叫起来,赶紧把自己如何被路达盛派到隆和记做眼线以及路达盛叫隆和记和沈记鹬蚌相争的事交代个一清二楚。
沈君佑以纵火的名义把荣寿几人交给了官府查办。
既没有提及隆和记,也没有提及广昌记,如此也算是没和靳、路两家撕破脸,至于荣寿进了牢里会不会说,那就不是他沈君佑应该操心的事了。
荣寿进了衙门,只说是自己是拿了别人的钱财替人办事,叫他办事的人姓冯,旁的一概不知。他本就是在京城混迹过活的人,这样的说辞也算是合理。
衙门判了他两年牢狱之灾,然而在他进大牢的当天晚上,就因为染上风寒死了。
翌日中午,关恒约阿胜在会鸿搂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