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杀——”
苍行隆话说至一半,便卡在咽喉中。
一点金光在他胸口迅速蔓延,全身血肉筋骨顷刻金化,整个人顿时呆立当场。
竟成了一具金人。
“这是什么手段……”周围的人暗自惊骇。
十绝金光已有多年未曾现世,在场之人却是没几个能认出来。
“放心,他还没死。”
宋临转头看向苍行隆的几个随从,淡淡笑道:“只不过从今往后,每日饱受金气侵入灵根之苦。看在沧州王的面子上,今日.便算小惩大诫。”
“今后可不许再到处撺唆他人了哦!”
说罢。
他拍了拍口不能言,嘴不能语的苍行隆,转身离去。
周围的人皆惊若寒蝉,低头沉默。
这一番行为究竟算东临仙崖对沧州王的警告,还是宋临自身的复仇?
他们不知道。
更不敢知道。
反正这一件事总算是过去了。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敢随意参与这些事件之中。
今日东临仙崖只惩戒宋阀,没有牵连旁人,已经格外的恩德。
“撤!”
宋临一声令下。
天空无数流光顿时化作一道绚烂星河,朝着东临仙崖的方向飞去。
见此。
宋临转身带着一批人飞向东阳府衙。
对宋阀的审判已经结束,但事情远没有完结。东临仙崖不涉俗世,后续的许多安排,还需与东阳府衙的人‘合作’。
剑无心见状,连忙脚底抹油。
他可不是真的‘杨清源’,再待下去难免被人攀谈,暴露了自己身份。
所有人都走了。
只余下一片废墟的宋阀,还有那刻满累累罪状的问罪碑。
剩余的宋氏族人怔怔望着满地狼藉,从头到脚一片彻骨的寒冷。他们是逃过了一劫,但今后的日子……未必会好过。
那些未曾洗刷干净的罪孽,终究要剩余的人来背。
那些过去被宋阀残害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湘雨~~”
宋世庸整个人彷佛苍老了数十岁,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爷爷。”
宋湘雨低着头,将脸藏在阳光的阴影下。
“你随我来。”
宋世庸脚步虚浮,缓缓向宋氏族地走去。
宋湘雨一步步跟在身后。
其余人皆不敢上前打扰。
片刻后。
二人来到九房宗祠。
今日这一劫,宋阀八房嫡系近乎全灭。唯有九房这一支得以保全,但也死了三成族人。
九座宗祠。
也只有九房得以保存。
“湘雨,随我跪下。”
宋世庸双膝跪地,对着上方的牌位重重三拜九叩,声音悲怆:“不孝子孙宋世庸,愧对列祖列宗,愧对死去的二十万宋氏族人。”
“今日之劫,皆是我等咎由自取,也是我一人之故。望祖先九泉之下,莫要怪罪后人……”
他深深俯下脑袋,以额抵地。
滴答~
一滴浑浊的泪水落在地面。
只有一滴。
独自撑着风雨飘摇的九房这么多年,老人的身体似真的已经油尽灯枯,连泪水都只能挤出一滴。
“爷爷,都是我的错。”
宋湘雨以头触地,声音呢喃。
一滴滴泪水自眼角倒流而出,很快在地面聚成一滩水渍。
宋世庸怪自己。
她何尝不也是在怪自己。
若不是自己将调查结果上报仙门,若不是那一场婚约,一切会不会不同?
可惜。
两人都深深藏着心中的隐秘,不愿与人说,也不能说出口。
许久。
宋世庸似平复了内心的情绪。
缓缓直起腰肢,双膝依旧跪在宗祠前。
“小湘雨啊!”宋世庸的声音苍老低沉:“爷爷有许多话想对你说,但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答应我。好吗?”
“爷爷?”
宋湘雨心头微颤。
这是宋世庸小时候对她的称呼,已经很多年没叫过了。从老人无力的声音中,她听到了一丝油尽灯枯之意。
“爷爷,你说。”
宋湘雨的声音颤抖。
闻言。
宋世庸老脸露出一丝微笑,声音嘶哑:“我要你答应我,不要恨任何人。你能做到吗?”
“我……”
宋湘雨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
不要恨任何人?
她明白。
爷爷说的其实是不要恨宋临。
她应该恨吗?
应该!
一夜屠尽宋氏八房二十余万族人,上万九房亲友。
她当然应该恨他!
因为这是她作为宋氏族人,理所当然肩负的责任。
因为。
他毁了她的名声,毁了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