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府衙。
此刻的宋临却是念头一片通达,浑身轻松。
心中的郁结彻底烟消云散。
接下来只等收尾结束,他就可以回山了。回去之后渡过‘失骨’之劫,便可开始筹备凝聚无上金身。
“小周远,你的身份可瞒得我们好苦!”陶三笑身形自一片清光中浮现,责备的神色带着点点笑意。
他的身形虚幻,身边青山绿水,显然还在东临仙崖某处。
陶三笑身后还坐着一个人,宋氏金身老祖——宋世显。
“弟子隐瞒身份,请宗门责罚。”
宋临语气愧疚,脸上却写满无辜之色。
“你小子~~~”
陶三笑哈哈大笑,虚幻的身影如水波一阵抖动。
“不知陶长老今日前来是为了……”宋临迟疑了一下,看着他身边的宋世显。
“放心。”
陶三笑似知晓他的担忧,转头看向宋世显:“你自己和他说吧。”
“是。”
宋世显幽幽一叹,仿若少年的脸庞满是哀思。
“宋临,今日之后我将在奇门玄峰闭关百年,此生不踏凡俗。你与宋阀的恩怨,就此仙凡两隔。”
“多谢宋师叔。”
宋临对着虚空一礼,态度不卑不亢。
宋阀在东临仙崖扎入的钉子,其实并不止宋世显一根。但今日既然只有他出现,便代表比他身份更高的人已被诛灭。
东临仙崖做事滴水不漏,自然让人安心。
“好了,你先回去,我有些话要和他说。”陶三笑挥手道。
“是。”
宋世显起身,一步一晃,身形眨眼消失在山林间。
“现在,该说你的事了。”
陶三笑表情严肃,手却朝腰间的酒葫芦摸去。
“我有什么事?”
宋临一脸‘茫然’。
“还敢说!”陶三笑一声呵斥:“你小子欺瞒宗门,隐瞒身份,亏我还很对你委以重任!”
“啊?”
宋临一脸惊诧,“陶长老,不是说过了问心路,便不问前尘,一心仙道吗?”
“还装蒜!那你小子有一心仙道吗?”
陶三笑冷笑着反问。
“呃这个……”宋临尴尬挠头,低声嘀咕:“我这不是尘缘未了,下山来解决俗事来了吗?再说了,我也主动汇报自己身份了啊!”
至东阳府之时。
宋临定下灭‘宋’大计,便主动向东临仙崖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才有了四月初一,万众瞩目的灭族之劫。
“哼!”
陶三笑气笑了。
若不是需要仙门的力量助他退婚,这小子不知还要瞒到什么时候呢!
半晌。
他才无奈道:“还好你小子这件事办得漂亮,我已与掌教真人说过,此番责罚就免了,功绩照算。”
“多谢陶伯伯!”
宋临顿时大喜,顺杆子就往上爬。
“你小子~~”
陶三笑哈哈大笑,终于按耐不住拿起酒葫芦,咕嘟咕嘟狂饮三口。
“哈~~好酒!”
半晌。
陶三笑问道:“这件事尾巴还需几天处理干净。”
宋临道:“东阳府衙的人很配合,三天足够。不过宋世一族剩余族人不少,今后只能派几名外门弟子监督。想来他们也不敢再动手脚。”
“嗯。”
陶三笑欣然点头:“处理完这些杂事,快些回山修行吧。你应该属于山上,而非那纷扰的红尘俗世。”
“至于沧州那些人……你便无需烦心了。”
“弟子遵令。”
宋临郑重行礼。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暂时还动不了沧州王。
母亲徐盛兰的死,父亲与沧州王、宋阀的过去,都与当年的事有所关联。他借助东临仙崖的手查遍宋阀上下,却仍不知真相。
甚至连宋乘风的出身,都无人知晓。
这件事委实有些奇怪。
不过东临仙崖现在不会与沧州王撕破脸皮,并不代表今后不会。
到时候……会有机会的。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这么多年,仙门拿那沧州王一点办法都没有?”陶三笑似看穿了宋临的心思,笑问道。
“弟子不敢。”
宋临低头。
“哈哈,其实想也无妨,人之常情嘛。”陶三笑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身一步步远去。
眼前的画面渐渐消散。
他的声音化作一缕飘入宋临耳中。
“七千年前,他是沧州圣王,高卧云端,神圣之身。七千年后,他是沧州王,血脉传承,物欲横流。”
“宋阀这些年来,沉沦俗欲之中。那沧州王……未必不是如此?变了,都变了……哪怕是这清净的山上,也在变化。”
“只要有欲望,人心就会变。”
清光溢散。
宋临收回目光,轻声自语:“只要有欲望,人心就会变?”
七千年,沧海桑田。
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确实变化很大、很大。
翌日。
四月初三。
宋阀灭族之劫的消息,如一圈圈水波朝整个东临扩散。无数人震惊、惶恐,也有许多人拍手叫好。
伴随着这一消息。
屠灭宋阀九族的飞剑仙宋临,就是癫剑客周远的传言,也是喧嚣尘上。
毕竟这两个人的存在,实在太巧合了!
世上真会接连出现两个如此出众的妖孽?
不过大仇得报念头通畅的宋临,又怎会在意这些呢?
唯一奇怪的是,是谁传出的这种消息?总不能是东临仙崖自身吧。
“总使,剑崖玄峰‘谢慕雪’求见。”
任如意自殿外走来。
“谢慕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