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了屋内的冷气,阳台上是属于夏夜的温度,晚风轻拂。
苏成意懒散地靠在栏杆上,耐心等着一脸慎重的全恩妍开口说话。
良久,她终于酝酿好了情绪,严肃地开口道:
“苏成意。”
“嗯。”
苏成意总觉得这家伙就算强装出严肃的模样,她身上也总有一种脱离不去的中学生时期常有的稚气,大概是因为从小到大都被保护得太好了。
同样是大小姐,楚倾眠就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大概是因为有个心理略微变态的妈妈,被迫提早成熟起来的缘故。
“你要好好对待锦之欧尼,你知道吧?她可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子了。”
全恩妍语气笃定地这样说道。
苏成意被她的话逗得有点想笑,但还是点点头。
“这我知道。”
“而且,她也是全世界最喜欢你的女孩子。”
说到这里,全恩妍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颇有一种最喜欢的姐姐被横刀夺走的恨意。
苏成意感觉她只差一点就嫉妒得要用牙生啃铁栏杆了。
为了避免这嫉妒之牙啃到他身上来,他赶紧应了一声。
“好的。”
“是真的!”
全恩妍一巴掌拍在栏杆上,铁栏杆传来“嗡嗡”的震响。
“苏成意你没有见过以前的锦之欧尼,所以不知道她现在变化有多大。”
“比如什么变化?”
听到这里,苏成意收起了应付小孩的心思,反问道。
他对于从前的陈锦之的了解的确很有限,因为她很少会提起那时候的事情。偶尔聊到,也是一笔带过,并不会多说。
“锦之欧尼有没有跟你讲过我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全恩妍趴在栏杆上,对此有些好奇。
苏成意想了想,点点头。
“她说她那时候常常不好好吃饭,有一次舞蹈课上低血糖发作晕倒了,是你送她去医院的。如此往复几次,你们就成了所谓的亲故。”
想到此处,苏成意不由得又对全恩妍生出几分感谢来。
异国他乡,能遇到好心伸出援手的人,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幸运。
“她大概是那个时候才注意到我的,但我认识她要早得多.虽然说是我单方面的!”
“我一开始没想过要当练习生,只不过我爸爸是娱乐公司的老板,所以大家都自然而然觉得我也应该走这条路。
那我就当喽,反正我也不喜欢学习.啊咧,我听锦之欧尼讲过,你成绩好像很厉害?”
“一般般。”
苏成意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少谦虚了,你分明长了一张理科学得很好的脸蛋啊。”
全恩妍摇头叹气,用闲着没事最爱给年轻人牵线搭桥的八卦老太婆的语气说道:
“果然锦之欧尼还是喜欢容易跟数字打好关系的男人类型。”
感慨过后,她重新回到正题。
“我那时候都初中了,连一元二次方程都搞不明白。可是念的学校又很好,我的每次排名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倒数。
这样下去多么打击自信呐,我仔细想了想,如果听爸爸的话去当练习生的话,凭我的长相,至少不会是倒数吧?”
“最后,果然还是拿到了倒数第一。事实证明,学习和当偶像的天赋,我一个都没有。”
讲到这里,全恩妍的表情如同一潭死水。
苏成意忍住想笑的冲动,安慰道:
“往好处想想,你总归是有一些长处在的。”
“比如?”
全恩妍的眼里燃起一丝希冀。
苏成意冥思苦想,给出一个答案。
“呃,家境?”
“?!这算什么长处?是投胎的能力不成?”
全恩妍瞪圆了眼睛,没好气地用下巴磕了磕栏杆。
“总而言之,来到公司面试之后,我才发现,,这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多长相出众的人?
虽然单论长相,我在其中并不算差,但这些人又是个个都超级努力,这样一来,我自然而然就沦为倒数了。
喂,苏成意,这不能算是我的错吧?”
“说不上是错。”
苏成意想了想,毫不留情地回答道:
“但也的确是你自己造成的。”
“!虽然是事实但这时候也请你婉转一点吧!你平日对待锦之欧尼也是这么耿直的吗!”
全恩妍忍不住嚷嚷起来。
她抗议的声音太大,引得屋内的人也转过头来看向阳台。
苏成意透过落地窗往里看,陈锦之压低眉梢冲他眨了眨眼睛,玻璃的反光使得她这会儿看起来漂亮得有些不真实。
林桐则低着头喝水,似乎有些紧张。
苏成意还没来得及多想,全恩妍就平复好了心情,继续开口道:
“反正!知道面试考核的成绩之后我就不想努力了,毁灭吧!
那个时候,我一直知道我们这一期的练习生里有一个女生特别出名,不过大家都不喊她名字,都是说‘那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外国练习生’。
我一直觉得他们太夸张了,能进来做练习生的谁不是鹤立鸡群的样貌呢?直到我终于在课堂上见到了她。”
“?!(亲娘咧,真假的?!)”
全恩妍现在都还能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陈锦之的场景。
“那堂舞蹈课上大家都站成一排集合,她那天似乎有事所以来晚了。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她一边走进教室一边把头发挽起来,阳光的角度就正正好照射在她身上。
!!!!!!”
全恩妍连续喊了三次“大发”,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这种反应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有点夸张,但因为对象是陈锦之,苏成意觉得这倒也正常。
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她那张脸,无论做出何等夸张的反应都不为过。
“不开玩笑,那个时候我们全班人都看呆了。我的瞌睡虫一下子全跑了,满脑子都在想:用这张脸每天生活着是什么样的感受,真的好想体验一下。”
“所以那天,我默默记下了她的名字,陈锦之。”
“人类都会喜欢漂亮的生物嘛,那之后我每次上课都会找她旁边的位置。如果她旁边有人了,我就悄悄让那个人走开。”
全恩妍吐了吐舌头,似乎因为自己这不讲理的行为而有些不好意思。
“她那时候当然记住了我的名字,也记住了我这个人。可是,我还是很明显地感觉到,她并没有想跟我做朋友的意思。
苏成意,你的话能理解吧?
就是她的确在对我笑,也会和我打招呼,甚至会夸我今天的妆容很好看很适合我.可是她并没有把我当做朋友。”
“可以理解。”
苏成意点点头。
全恩妍的感觉显然是对的,陈锦之对待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一个态度。
很温柔很友好,但也很疏离。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啦,因为我每次都故意选她旁边的位置,所以她低血糖发作的时候,总是被我送到医院去。不过第一次的时候,还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她一开始看起来明明没什么不对劲的,可是下一秒就突然倒在了地上。我把她扶起来的时候,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轻得像一张纸。”
全恩妍说起这些,依然心有余悸。
“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有人可以把伪装做得这么好。揭下来面具的时候,陌生得像是另一个人。
很冷漠,对待自己的身体毫不上心,整个人都没有什么情绪,即使生病了也无所谓。医生做检查往她身上扎针的时候,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遇到善意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怀疑,第二反应是回避。”
“如果不是那时候我死皮赖脸天天缠着她,而且真的真的就只是想跟她交朋友而已,她肯定是不会跟我产生任何联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