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炬进士饱读诗书,哪里受得了这种欺辱?今日给客栈挑来三石新鲜蔬菜,却分文不取,说是报答往日之恩。
神色间,已有玉石俱焚之决绝,扁担中藏着一把尖刀!不管成与不成,救得回他孙儿与否,都逃不开官司啊!”
“他为何不来求我?”
陈言摇头:“刘炬进士三申五令,不要告知提辖,不愿牵连于你。都说文人有风骨,想来这就是吧。”
鲁达:“那贵人姓甚名谁,哪家府上的?”
“家住清平苑,从左数第三间大宅子就是了。乃小种经略相公府上提辖,杜非提辖是也!”
鲁达猛地抬头,不怒反喜,大笑道,
“原来是这厮,倒是刚好!”
……
入夜。
一轮上弦月挂在天边,朦胧月光洒下,街巷如沐轻纱,让人有些看不清。
鲁达盘坐于床,待到丑时,睁眼起身。
他取来事先准备的菜刀和小瓷碗,用木锉将房梁木刨出木屑,放入陶瓷中。
而后,放入鸡公血。
再之后,用菜刀割破手指,鲜血滴入碗中,与鸡公血混淆。
“五方五灵,听我敕令!”
鲁达念念有词,摇头晃脑,在桌前绕行,如同跳大神般。
灯油摇曳,低沉诵词声隐约响起,无比诡异。
五鬼搬运术,乃一门流传甚广的法术。
多个法脉都有记载,只是细微处有所不同。
下等搬运者,要找五个死人骷髅头,年轻人为佳,上了年纪的头不好,老鬼跑不动,年轻鬼才会跑。
截取生辰八字,阻其转世投胎,在深山之中炼化百日,期间不得听到狗叫声,听见了法就破了。重炼,便需要二百天,以此类推……
此法伤天害理,且过程繁琐,炼制出来的五鬼,也是乌烟瘴气,不知变通。
中等搬运者,则是唤来山川灵物,草木泥丸皆可炼化,讲究个你情我愿,搬运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上等的,则近乎于拘灵遣将了,乃真正的仙家法术,一术出便有漫天神灵相助,估摸着连天庭都能搬运下来吧……
而鲁达如今施展的,乃中等搬运法。
极有韵律的声调响起,佶屈聱牙,拖长有些尖锐,如同远古巫觋对神灵的祭词。
最终,鲁达屈指一点瓷碗,
“请五鬼现身!”
噗呲!
接连数道烟雾从瓷碗中升腾而起。
屋外阴风阵阵,吹得窗棂哗哗作响,黑云遮挡月亮,屋里顿时陷入漆黑之中,唯有一盏油灯,散发摇摇欲坠的微光。
“我来也!”
突然,细若蜂嗡的声音传来。
一个个青衣黑帽,如同官差的累土泥人从烟雾中钻了出来,摇头又晃脑,你推我也搡。
二个三个四个五个……
最后,一个轿夫打扮,断了一脚腿,单脚独立的泥人,费劲的蹦跳出来,抬起头。
正是当日被鲁达攥在手里,捏断腿的那只。
鲁达愣愣低头。
两人顿时大眼对小眼。
越看越生厌。
鲁达惊了:“怎么是你?!”
瘸脚泥人迷茫:“我不道啊!”
“能退换吗?”
“好像不能哎,我已受你符咒,除非我死……”
“那洒家这就送你去死?”
“不好吧!!”
鲁达有些头疼,看着这五只累土泥人,只能安慰自己还有四个腿脚利索的。
他抱拳拱手:“地址是清平苑,从左数第三间大宅子,唤作杜非,额头上有颗肉痣,有官运在身,还请诸位不要找错人!”
“洒家别无搬运的,只想搬运他的……五脏!”
五只泥人齐声道,
“公有所求,必不敢怠慢。我等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