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云依旧厚重,其间隐隐有雷电奔腾,却已不再集聚劫雷,好似宣泄已毕。
不多时,劫云缓缓散去,远处竟有七彩云光显现。
石盘之上,林白盘膝养神。
九重雷劫已过,金丹凝聚,自此大道更进一步,已有五百年寿元。
环顾四周,外围雾气更为凝实,其中有星斗无数,雾气与本命相连更深,如臂使指,取用随心。
心念一动,此间化山化水,竟已是顾倾水的水帘洞道场,纤毫毕现。那顾倾水趺坐,面上冷然,身形单薄。
又是一动,石牌现于手中,却再未引起此间异动。
再看石盘,似在缓缓转动,其中裂缝消弭许多。
此番雷劫汹涌,林白伤势极重,不过一直捏着顾大娘送的链子没用。
倒不是心疼,而是临到最后,已不需用了。
这般想着,林白看向雾气外的一缕碧绿。
伸手纳来,那碧绿丝线的一端随即落入掌心,另一端却在雾气之外,不知绵延在何处。
闭眼稍稍感受,便觉碧绿丝线似水,然则其中却有无穷无尽之意。
“取水之无尽之意?”林白这会儿才算摸到顾大娘的一点点底细。
心中又在继续感受,那碧绿丝线微微震颤,好似带着自己漂越无数山河时光,继而便见一山洞。
洞口有水帘落下,洞中有泉水叮咚,一女子盘膝静坐,正是顾倾水。
“他确实与诸多女子有染,不过却也不是坑蒙拐骗之辈,更非不知事理之人。对我亦是极有孝心,虽有谄媚,却并无半分觊觎之色心。我知你担忧秀秀被他染指,却也不必背后论人是非。”顾倾水对着一边的狐狸道。
“唉,不听野狐言,吃亏在眼前!”狐狸嘟囔。
林白正欲再观,却觉石盘震荡,识海中一股刺痛。
这是渡雷劫之时又得的一门神通,只是伤还未好,又是窥探两元婴,自然难以持久。
“臭狐狸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林白骂了不停,“竟敢我说觊觎顾老祖,这狐狸眼睛可真毒!”
嘟囔一会儿,林白便自睁开眼。
身上焦黑一片,衣袍不存,片片伤口正在缓缓愈合,期间仍有丝丝雷电闪过。
气海内金丹缓缓转动,成黑白两色。其间灵力何止十倍于筑基期,自身肌肤筋骨,乃至脏腑百骸亦有脱胎换骨之感。
“有混元十二转打底,此番再受雷劫洗礼,自身更有和谐自然之态,且肌理内外皆有变化。”
拂去身上焦污,换上干净道袍,林白看向身前的几样物事。
得自鹿海客的小舟有一裂缝,其中焦黑。
“找人修补修补,给姜鱼护身用,她本命水中鱼。鱼在水下,船在水上,倒也相合。”
同样得自鹿海客,却归属于顾瑶的断木亦是焦黑,上有雷纹。
“成了雷击木,不知顾瑶该如何谢我。”
再看那经了两番劫雷的葫芦,却无甚变化,只是黑白之色更显。托在手中,隐隐有酥麻之感,其纳收的劫雷之威还未消除。
此番立功最多的便是此物,林白打算跟顾大娘和狐狸问一问,将其祭炼成法宝。
静思一会儿,身上伤势愈合的极缓慢,气息也还有不稳。
“师父。”妙妙和姜鱼上前跪倒。
林白微微点头。
“顾老祖有言,师父方得金丹,需好好平稳境界,便在此处静修。”妙妙道。
“你们小师娘呢?”林白看了眼远处祥云,本想着秀秀该来祝贺,却不知去了哪儿。
方才偷窥到狐狸和顾大娘说话,却没瞥到秀秀踪迹。
“师娘说不便打扰。”妙妙道。
“去了哪儿?”林白问。
妙妙和姜鱼对视一眼,道:“师娘说桥山风物甚美,便请顾瑶带路,参观一番。”
那就是去找欢欢姐了,恐怕还要跟姜小白打个招呼。
“你俩去看着点。”林白赶人,又拉住姜鱼,叮嘱道:“别让伱姐欺负她。”
“……”姜鱼愣了下,心说有仙子护着,谁敢欺负她?就算欺负了,仙子不得找上门骂上半天?只是姜鱼终究最听师父话,是故赶紧点点头。
待两位徒弟离去,此间又复宁静。
这里本是顾九重道场,此刻已被削去五六丈,原有的山石奇木不见半点。
只罡风猎猎,一如往昔。
林白看了会儿天上彩云,便又闭目。
来到石盘之上,静坐恢复。
第八道劫雷炼人心志,乃是最易入魔之时。回思遭遇的幻境,林白心中戚戚。
自在长生确是心中所想,只是万仙来贺并非本意。
幻梦之中再见李星河,而且还独占一石凳,其人应是与那女子相同境界,或是不远。
当然,也可能是幻境迷幻,乃是心中对李星河极敬重之故。
“那女子应就是无相了。”
林白此刻再去想那女子样貌,却根本想不起半分。
“人言第八重劫雷诱人心魔,亦是某种启示。万仙来朝自是喜事,若非登临大道绝顶,怎能有此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