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过雪原,又见春色。
越往上走越显艰难,林白本跟木贞商量好分开行动,如今也只能携手并进了。
木贞身上不断渗出细小血珠,竟无法拦阻。
林白看似比她稍好些,其实也难受的很。无尽的毁灭刀意在体内乱窜,游荡在血肉筋骨之中,时寒时热,又似万针钻心。
疼痛倒是能忍,只是这刀意摧残的并非只有躯体,便连神识意志也在逐渐消磨。
林白拄着一根木杖,看了看手背,虽还未渗出血珠,却已有细微裂纹。
身处山中,外有重物压身,内有刀意纵横,着实是艰难。
不过前方虽路途未知,好在后面无追兵,队友也堪堪有一战之力。
自打认识贞姐,林白就没见过她这般狼狈,即便床榻上迷离之时,也存了一分体面,可这会儿裙子挂了许多洞,面上血污泥土,连拂面净身都不愿。
“她的话能信几分?”木贞抓着林白袖子,气喘吁吁的开口问。
方才毕还秋提醒,说是让小心尹延。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林白倒是相信毕还秋的话,只是到底是客场,虽有李无声和莫应成提点,对他们几个的底细也只是知晓泛泛。
为首的嬴望天乃是九遮山之主离火道人的嫡传爱徒,身负秘法,秉性倨傲,又似深沉。
那何秉德出身不高,并无元婴师尊,只是向来与嬴望天走的近。
而杜常英自不必说,乃是元婴杜觉明之后,自非等闲。
至于尹延,也无元婴依靠,平时不显露山水,为人和气,因生有慧眼,擅鉴定之事。
而这几人中,此番最为出彩之人竟是尹延。
如今毕还秋既然开口让提防尹延,想必此人当真是深藏不露。
“尹延深藏不露,你我也深藏不露。”木贞还有闲情眨眼睛。
“总之,小心为要。”林白扶了扶木贞,捏了捏她的手,道:“有后手就赶紧用,可莫要藏着掖着。”
林白知道她手里必然捏着一大堆好东西,只盼贞姐好好发威。
俩人嘀咕了一会儿,继续往前。
行不多久,又见血迹。许多零落血点,还有几处血脚印,四周树木断折,山石崩乱。
木贞上前细细观察了一番,做出判断,“至少是两人的血迹。此间有过大战,且非是缠斗,而是一两息间便了结。要么是偷袭,要么就是实力远胜。”
林白倒是认可贞姐的推断,能走到这里的,大概已油尽灯枯,全凭一股心劲儿。
如此之下,奋力之战怕是更压制不住体内的刀意,是故连战场都懒得收拾,不做遮掩了。
但既然是一击得手,有此实力的,应也就是嬴望天了。
听李无声所言,何秉德擅守擅防,与杜常英实力相当,倒是尹延极少显露能耐,但专做鉴定之事的人,怎么想也不会擅杀伐。
不过事无绝对,也可能有人显露峥嵘,也可能是只是布局罢了。
两人更加小心,走走停停,林白怀抱葫芦,手拄木杖。
木贞毫无贵女之风,拿手抹面上血迹,咬着牙喘着气。
两人缓缓前行,约有百丈,便听前方有呼喝之声。
“尹师兄一向是和气人,原来竟也有这般峥嵘。”只听嬴望天冷笑声。
“嬴师弟是人中龙凤,却见不得我等来争机缘,反拦路相阻。大道在前,便是泥人也有几分血性。”尹延语声颤颤。
林白与木贞对视一眼,都没吭声,目中分明有言语:快打起来!
“嬴师兄,尹师兄,何必剑拔弩张?我等皆是九鼎山子弟,即便机缘在前,也不该失了和气。”何秉德竟开口劝。
“你们埋伏伤了我,反劝我不伤和气?”尹延冷笑不止。
“你什么能耐,我自是清楚!”嬴望天不耐烦的很,“凭伱也能第一个通过试炼?凭你也能坚持到如今?你得了谁的指点,又有什么目的?”
“嬴师兄是非要杀我了?”尹延语声极低。
那嬴望天却不应声。
“两位,还请援手一二!”尹延朝着林木二人处呼喊。
金丹之身,即便内外交困,可距离如此之近,却也瞒不得人。
林白看了眼木贞,便走上前,木贞留在原地。
攀登百丈,便见一处平台。树木倾倒,山石崩坏,一片狼藉。
尹延浑身浴血,正靠坐一树桩前,大口的喘着气。
他身旁还有一人,同样浑身是血,四肢断折,脏腑外露,分明是杜常英。
杜常英还未死,眯着眼看向林白,满是血污的面上也不知是何表情。
不远处有一人提着剑,面色苍白之极,大口的喘着气,正是嬴望天。
此人来到如此境地,肌肤未损,也不知是淬体之功,还是秘法之故。
那何秉德坐在地上,倒是衣衫破损,血污满面,手上执一土黄色旗杆撑着地。
“嬴师兄,何师兄,尹师兄,杜师兄。”林白是个体面人,剑拔弩张之时犹然不忘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