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回礼,更无人说话。
林白也累的不行,干脆盘坐下来,葫芦抱在身前,饮了一大口酒,默默衡量各方实力。
此地距离山顶不过百余丈,其身所负更重,体内郁结的刀意早已压制不住。
林白深知自己有混元十二转之功,但体内已有暗伤,所负之重便是迈步也难,那大家伙儿必然更不好受。
而且,这四人分明已缠斗了一番,除却嬴望天外,人人带伤,且看起来伤的还不轻。
林白固然有渔翁得利之心,但也不敢小觑这一行人。
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身负绝技之辈,手中指不定还有什么法宝秘技,需得小心应对。
当然,林白觉得自己和贞姐联手,此番赢面极大。
“大道之路在前,何必打打杀杀?”林白见大家伙都没动手的样子,便做起了和事佬。
“我不杀人,却有人先动了手。”尹延冷笑。
“你又存了什么好心?”嬴望天摸出一枚丹丸吞下,手臂面上缓缓渗出血珠。
他也扛不住刀意摧残了。
“唉。”林白叹了口气,“我等浴血登山,铺就大道之路。如今不过百丈便到山巅,何必你死我活?登顶望远,开阔心胸,想来到时便能一笑泯恩仇了。不如大家稍歇息片刻,再一同前往。”
“他受损最轻,他在熬我们!”何秉德忽的开口。
“……”林白只当没听见,也不去偏帮谁,只看向尹延,问道:“尹师兄,你们到底出了什么变故?谁先动手?”
尹延也服下丹药,还不忘给杜常英塞一枚,道:“我追在最后,先遇了毕师妹,她不修炼体,受损最重,已被抛弃。后来又碰上了杜师弟,我与他携手同行,却不想遭到嬴师弟和何师弟偷袭。”
林白一副执法修士的模样,看向嬴望天。
嬴望天盘坐下来,横剑膝上,也看向林白,道:“转轮师弟才是真正的显露峥嵘,助李无声脱却试炼,又一路无伤无患的来到这里,着实令人赞叹。”
他也不说什么偷袭之事,反说起了其它。
“师兄谬赞。”林白一点也不慌,他深知这些人比他伤重数倍,而身处此地却一时半刻难以恢复,便是有丹药辅助,也不过延缓伤患。
“师弟炼体之法得自何处?竟能撑到现在?”嬴望天又问。
其他人也都颇有兴趣的看了过来,便是只剩小半条命的杜常英也有了几分神采。
“不瞒师兄,我虽为散修,却得桥山顾老祖提携。后来桥山庶务掌门身死,我拼死追敌有功,桥山太上向老祖又赐我淬体之法。”
林白环视众人,道:“诸位师兄可知向老祖之名?”
“向无回前辈只差一步便能登天。”嬴望天微微皱眉,有神往之色,“便是师尊他老人家提起向前辈也是敬佩之极。我九遮山元婴虽比桥山多,但论及道法之深,境界之高,无人能比得上向无回前辈。”
“令师太过谦逊了。”林白又喝了一口酒,道:“向老祖曾与顾老祖论道,我有幸在旁侍奉,曾听他老人家言道,离火道人精研道法,深不可测,有望化神。”
嬴望天竟微微点头。
“听闻向无回前辈也得过无相道主传承。”何秉德忽的低声笑,“此间也是无相道主所留,不知得机缘者,日后能否与向无回一争长短。”
“我辈修士乃是修身修性,是为长生之路,争斗之事到底落了下乘。”林白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你待会儿别出手。”何秉德立即道。
“……”林白就当没听见,只看向嬴望天。
“是我眼拙,此番才知转轮兄人中龙凤。”嬴望天眯着眼,按着膝上剑,道:“你若不出手,便随我上山。若是有宝,我先取,你与木贞次之。”
他这是许下了条件。
“嬴师兄何其谬也!”木贞此刻也走了上来,钗裙破损脏污,面上滋滋流着血,兀自眨巴着漆黑双目,“机缘在前,有德者得之。”
嬴望天凝视木贞,盯了一会儿,问道:“你是木妖晚辈,木妖又曾义助家师,此番你入此间,人情已了。不过……”
他面容陡然凌厉,鲜血自七窍迸出,双目如同火炬,“我本命擅听,你与林转轮传音自以为隐秘,却不想全然被我听在耳中!淫妇!你有杀我之心,我岂无杀你之意?”
说着话,嬴望天一掌拍在地上,霎时间山石崩裂,接着便站起了身。
好似换了个人一般,嬴望天面上血污滴答,却无有惨白之色,浑身气息暴涨,左手握剑,右手执一玉印。
林白与木贞对视一眼,心说能来这儿的果然没好相与的,属实是大声密谋了。
何秉德用旗杆撑着身子站起,立在嬴望天身后,双目阴森。
尹延手中翻出两枚金色弹珠,面有警惕。
杜常英伤重,此战已与他无关。此刻见势不妙,便往远处爬,脏腑都流了出来,可他也硬忍着不出声。
“我护着你!只盼你念着情谊,出去后求杜前辈收我入门下!”尹延拉住杜常英,把他放到自己身后。
“尹师兄,你真好……”杜常英硬生生挤出几个字,都流泪了。
林白依旧盘坐,也不起身,只是按着身前葫芦。
结丹日久,飞刀已重铸,林白也时时盼着能试试刀锋。
“你看,他被我一激,便又有了搏命之心。此番再引秘法,可负重犹在,刀意未去,他必然求速胜。若是无法速胜,秘法却又能再用几次?”木贞挤出笑,手托玉瓶,踢了踢林白,“你顶前面。”
“……”林白这会儿才觉得贞姐不太靠谱,她固然手里东西多,可高门子弟的毛病也不缺!
林白不由得想起裴大姐,要是此番带裴大姐来,她怕是根本没这么多废话,早就掀开剑匣杀进去了!
山风吹动,血气升腾。
嬴望天好似不受此间规则压制,不受刀意摧残,手中握着剑,竟大踏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