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踉跄一步,便见飞刀不停,穿过自己的躯体。
一时之间,被那刀意摧残之感再现,深入血肉筋骨之中,且更为猛烈,有源源不断之感。
“你……借大能刀意?那……那就一起死!”尹延双目空洞,不能视物,全身尽是被飞刀凿出的洞口,却愈加发了狠,一副疯魔模样,竟欲要引动金丹自爆。
但话音落下,尹延猛然发觉,自己连心中的惊骇之意都已被磨去,完全想不起要做什么,不仅躯体似被投入磨盘之中,便连心思意识也融为齑粉。
木贞在旁看的仔细,只见尹延身中飞刀,却好似伤势不重,还往前走了两步。
但随之便是从衣衫白发,再到血肉脏腑筋骨,一点点的由慢到快,尽数化为飞灰,散在四周。
大能所留刀意,即便威势早已不存,却也不是区区金丹所能抗衡。
而此刻飞刀才缓缓归于葫中。
“无相道主修时间与时空之道,你确实是真传。好一个林转轮!”木贞见林白竟能以葫芦为媒,借来大能残留之意,着实佩服之至。
“既然无相道主修双大道,想必妙法无穷,又怎被人围杀了?”林白估摸着,就算以自己如今的能耐,等闲遇上两三个金丹后期也能打一打,乃至于五六个也能跑路,全身而退。
“她太年轻,进阶最晚,又被人算计日久,合围之下,自然难有胜机。”木贞笑着道。
“便是元婴后期修士也天生敏感,与天地大道交联,别人有暗害之心,必能察觉。怎无相道主无有应对?”林白又问。
“所以才要趁着无相道主势弱时出手。若是让无相道主再修个几千年,怕是只有与她修相同大道之人才能剪除。”木贞道。
“那你家老祖……”林白好奇的很,若贞姐家的老祖也是道主,那是否曾出手?
“我家老祖才不管这些,狗咬狗罢了!”木贞笑笑,又温柔道:“那些大能何其之高,寿元远胜你我,打一个盹儿的功夫,便是金丹和元婴修士的一生,是故根本没空搭理你。”
林白放心不少。
“不过身为道主,后人或是门派宗族中必然广大,所以你还是夹着尾巴比较好。”木贞巧笑嫣然。
“……”林白脸色更不好看了。
木贞也不说话,笑着往前。
两人来到李树下,木贞躬身朝两石像行礼,林白却是跪下,朝无相道主作礼。
林白与无相道主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自无字秘境,到无相冢,再到无尽河下。虽说连连遇险,九死一生,却真真切切的得了人家恩惠,手中葫芦和所修之法皆得自无相道主。
跪一跪不吃亏。
跪拜完起身,林白又朝另一石像行礼。
拜完石像,林白与木贞便去看二人的棋局。
石桌狭小,只有棋盘一具,却无盛放棋子的棋罐,也不知棋子从何处摄来。
看二石像位置,应是无相道主执白,老者执黑。
白子偏安一角,艰苦求生。黑子大开大合,有鲸吞之势。
林白与姜行痴也下过几次,算是有些心得。只是看这棋局,白子着实太劣,若是黑子不犯错,已然无翻盘的可能。
棋盘上有片片李树叶,正中有一破碎石块儿。
仰头再看李树,上有李树果子。
这李树也不知存在多久了,果子如婴儿拳头大小,尽皆粉红,晶莹剔透。
只是稍稍感受,便知这果子灵气充盈之极,有蓬勃之感,但其中已被刀意深种。
也不知这果子有何效用,但若强行服用,需抗得住毁灭之意的摧残。
林白又细细查验四周,发觉此间能带走的东西除却李树果子,便是这棋盘了。
不过心中吉感指引之物却非是李树果,亦非棋盘,乃是棋盘上似被随手丢弃的石块儿。
这石块儿应是某种物事破裂之后的残留,两面有纹路,却不见玄奇之处,与石像石桌一般,俱是寻常之物。
林白闭眼默默回想,发觉这残破石块上的纹路与自身石盘上的一处相合!
“本命之物?”林白心中终于有明悟,为何吉感如此之强了。
林白的本命是石盘为主,雾气为辅,但却不知两者到底是何物,又来自何处。
此刻见了这石块儿,莫名生出的亲近之感,让林白确定,这石块便是石盘残片!
“若是你来执白,该当如何求胜?”木贞忽的出声笑问。
林白被这一句定住,睁开眼,细细去看棋盘,心中想了半晌,然后摇头。“我道行低微,不擅对弈。”
“那就是认输了?”木贞笑。
“非也。”林白回之一笑,“品茗对弈非我所长,抄起棋盘打过去才是我擅长之事。”
“好一个林转轮!”木贞抚掌笑,她全身不见血污,此刻微微侧着头,明眸皓齿,整个人好似浸入在水中,随时都要化开一般。
林白自打在道隐宗见了贞姐后,就被她连番索取,来这里前夜没消停,没想到这会儿竟又来劲儿了。
也不知是饿的狠了,还是别有缘故,林白竟有畏惧之感。倒不是混元之体不行,而是摸不透她因何发骚,又要如何索取。
“贞姐!”林白撇去邪念,正色道:“如今机缘在前,李树果,棋盘,残破石块。三样物事,你想要什么?”
“要你。”木贞声音极低微,目中柔柔。
听了这话,恍惚之间,林白不由得想起了欢欢姐!
林白一向洁身自好,结识的女子中,也就欢欢姐最具痴相。
“两位高人面前,你正经些!”林白训斥。
木贞吃吃笑,然后道:“我要棋盘,一个果子!”
李树果总计九枚。
“这果子有何妙用?”林白问道。
“瞧着应是被刀意日日洗涤,至于有何用处,还得好好琢磨琢磨,品鉴品鉴。”木贞挑眉看林白。
林白就猜到她不知道,不过必然是好东西无疑,回头给裴大姐尝尝!
两人又朝石像行礼,林白收残缺石盘,又取了九个果子,递给木贞一枚。
木贞恭恭敬敬的收起棋盘,便见棋子纷纷化为虚无。
“以大道之意落棋,当真是大手笔。”木贞感叹一声。
“这位是无相道主无疑。”林白看了看便宜师父,又看向另一个石像,问道:“贞姐,你可知这位前辈是哪位?”
这一石像乃是沧桑老者,胡须都到胸前了,眉毛下垂,面目却模糊的很,即便就在眼前,还是有隔岸观花之感,看不真切。
“不可说。”木贞低声道。
“……”林白愣住,先前他向贞姐问过围杀无相道主的主谋是谁,贞姐便说有言必被知,乃是不可说之人。
林白看向木贞。
木贞点点头,竟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