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保道:“这河底不平,积沙泥石被卷起,抛到这里,因是红土,所以如此。”两人大悟,抬眼望去,影绰绰河面上,哪有渡船,附近也没码头,往回走又不想。金太保忽道:“两位贤弟,可会登萍渡水否?”曹骏笑道:“二哥,身法最强,大哥,气功无敌,小弟却是习过这手本领,现下要讨个便宜。”说罢,脱去长大衣物,卷了裤管,紧扎全身,将鞋袜衣服包裹了,一手平伸执铁伞,另一手持包裹,略一运气,一道水线,趟入水中。慕容飞和金太保只见他身形晃动,在水里不行直线,一溜儿蛇形,直蹿对岸,那水只没膝盖。慕容飞看得兴起,也收拾了停当,背好大剑,依模画样,一掠而去,那水只在膝下。金太保收拾了身体,长啸一声,身形激射而去,那水只过了小腿。三仙瞬息之间,穿越大河,跳到对岸之上。
三人前后立定,相视大笑,慕容和曹骏都赞大哥好功夫,金太保谦道:“哪里,哪里,两位贤弟,一个背了几十斤大剑,一个持了百余斤铁伞,如何当得我轻身?”三人都笑,打点全身,收拾鞋袜,三人见天色已晚,便投枫林渡口而来。
天色大黑之前,三人来到枫树林,这渡口不过是个小码头,哪里还有人声。曹骏去捡了副木桌凳,慕容飞拾了枯柴,金太保留了标记,步入林中,寻了处少风的空地。三人少聚,燃了篝火。留下金太保向火,慕容飞投入林中,少顷擒了半大山猪出来,这正是地圣山的寻常举动。曹骏却去了河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法门,片刻用细枝条串了五六尾大鱼回来。金太保卸了包裹,他这包裹虽然不大,却是厚实,也不知道密密麻麻塞了什么,寻常不曾打开。慕容飞和曹骏包裹中都有干饼、水壶。
金太保取了鱼,双手只是一搓,那鱼鳃泥挤出,内脏团落,却不去鳞,瞬息间收拾停当,曹骏寻了几根结实细木棍,穿了鱼身,斜插在火堆边,围了半圈,烘烤起来。慕容飞也烤了面饼,煮了热汤。三人更将山猪收拾干净,取了两条后腿,在那里燎毛熏烤。
入夜风起,林气消停,火堆边食料热气蒸腾、亮油滴落,香味扑鼻,木凳上三人说说笑笑,兄恭弟敬。正待要吃,忽的金太保抬头道:“是了,愚兄疏忽。”曹骏也道:“不好,只顾玩耍。”慕容飞眼中精光闪动,望向四周。金太保笑道:“两头熊罴一只虎,却是来献宝的。”三人将手中活计放下,金太保摸出一条手帕,边擦手边道:“两位贤弟先挑。”慕容飞哈哈大笑,掣剑在手,当先向东而去。曹骏也持了伞投西,金太保慢慢站起身来,转身负手,笑盈盈地走进影夜中。
却才步入暗处,远处风声呼啸,一团烈气夹带一股腥风扑面而来。原来三人只顾打尖,不曾想火边烤肉,香气四溢,竟然引来林中猛兽。这一面正是一头猛虎。那虎两眼绿光吞吐,一道残影向金太保扑倒。所过之处,花催草伏,树枝折断。金太保却骤然一蹿,迎着那大虫而去。大虫见了肉头,闻着香气,本待急窜两步,最后一跃,居高临下,将来人扑倒,哪知道瞬息间,肉头钻到身前,猝不及防,两条后腿一顿,人立而起,前爪一抬,十把钢勾带起破空之声,一按而下,直有千斤之力。
若是往常,旁的猎物只这一按,便是骨断筋折。金太保却哪里害怕,开声吐气,双手一举,托抓住大虫下按的前爪曲肘处,巨大虎身颤抖,两条后腿前后锉动,吃这一托,那开山裂石一按竟难动分毫,老虎甚是张恐,连忙伸头去咬。哪知道,说时迟那时快,金太保双手一托,身形一稳,左脚一立,右腿早起,如折刀打开一般,啪啪啪连环三脚都踢在那虎下身,最后一蹬,那几百斤的大虫被一腿蹬了出去,在地上翻转腾挪,咆哮呜咽,眨眼折腾了一个大坑,口鼻间鲜血淋漓,被这三腿直踢断了肠子,连内腑都踢碎了,哪里还能活命,挣了半晌,死做一团。
金太保一冲一托三脚一蹬,取了那虎性命,待平稳了气血,缓步上前,抄起虎尾,在手臂上绕了几道,只觉虎毛扎肉,又取了手帕垫在手上,复拖了死虎,直拉出林外,到了火堆旁边,只见曹骏正在擦拭刀刃,周身腥味,慕容飞重剑已然入鞘,也是在用树叶净手,原来两人都是用兵刃杀死老罴,取了熊胆而回。
慕容飞抬头见金太保拖着花剌咧一大毛团,走将过来,连忙和曹骏迎去,看了大虫,都是一惊,这家伙足有几百斤,僵死以后,浑身舒展,更显长大,此时瞠目呲牙,死的凄然。三人都知这大虫肉甚是难吃,虽有虎皮虎骨,山林中却难以剔骨硝皮,正自为难,远远却听到唿哨声,三人相视,都坐了下来,不去理会死虎。
金太保换了块手帕,擦了手,抄起猪腿、面饼便吃。曹骏和慕容飞也取了烤鱼大嚼。三人一天只吃一场,自是用心,吃了一回,一时肉、饼尽去。金太保又喝了汤水,用手绢粘了嘴角,道:“吃的舒爽,正要活动筋骨。”曹骏扶住铁伞,慕容飞却收了重剑,抄起烤鱼用的尖树枝。三人向火而坐,不在言语。
只听得林中悉悉索索,周遭风声局促,怕有近百人慢慢围来。慕容飞朗声道:“群贼听着,爷爷在此歇息,有识相的,休要理会那朱家老狗,早自散去,饶了尔等性命。”曹骏也道:“助纣为虐者死。”金太保轻声道:“二位贤弟,千两黄金足能买到这几百口人命了。”
原来那朱霸天白日里受了三人威压,借着飞天真人的声势阻了一阵,终是舍不得那千两黄金,急急派了四个儿子,重金请了方圆百里的盗匪巨寇,凑了二百来人,趁夜渡河,朱仪、 朱俨、朱偁和朱僖四人,各领十个弓手,二十个长枪手,二十来个夜行盗,四面围住三人,意欲先下手为强。哪知道,金太保早就料到,正愁没有由头,此时心中自窃喜,好歹要把朱家连根拔起。
三人掩了火堆,悄悄向四周而去。却说慕容飞持了树枝在手,跳入黑夜中。运足目力,张开耳朵,四下窥探,片刻便闻得四下动静。再掩进少许,只见几人持了长枪而来,慕容飞不再犹豫,以树为剑,鼠伏蛇行,施展小巧功夫,尽走绵软巧劲。那几十个刺客,本想围了上来,长枪环伺,弓手远射,狙杀三人轻而易举。哪知刚刚进入树林,身边便有血腥气传来,知道行藏败露,发一声喊,齐冲上前,却哪里围得住,慕容飞如虎入羊群,神出鬼没,偶一现身,便是一剑封喉。群贼又持了一阵,实在当不过,一窝蜂似的散去。慕容飞不欲赶尽杀绝,倒没有追赶,这一役刺死十数人。
慕容飞弃了树枝,慢悠悠走回火堆边。少顷,但见那金、曹二人也行了来。曹少仙神情肃穆,金太保却还是笑嘻嘻的。慕容飞道:“开了杀戒,杀了十几个。”曹骏道:“我也杀了几人,没奈何。”金太保道:“我这边人多,杀不过来,毙了几十个,退了百人。”慕容飞道:“金老大,现在如何?”金太保道:“有了那朱霸天的两个儿子,不怕他不认。”原来,金太保单身一人,杀人退敌,还擒了那老朱员外的二个儿子。曹骏道:“大哥,现下如何?明日是否过河去寻他晦气?”金太保道:“却是不必,我自有安排,此等俗人,不劳两位兄弟费心,天明我等径去佛山即可。”
三兄弟杀了猛兽,退了强敌,周遭血气浮动,哪里还能睡觉,三人便在火堆边,曹骏从怀中摸出十数个果子,用树枝插了放在火边烘着,慕容飞取了银壶热水。金太保笑道:“想不到三弟不但杀敌还有余力摘了果子。”
慕容飞下山时日尚短,不及曹骏纵横江湖,驰骋多年,更不似金太保冠绝天下,威名远播,不觉向二人请教起江湖套路来。
金太保说起天下英雄,除了隐逸仙侠,奇人异士不肯出世外,其他有名姓的高人,分做一魔二妖三仙四圣五绝手。据说这一魔便是心魔高风亮,相传此人成名于三十年前,武功天下第一,又有数十种秘法在身,更是自创四门天魔心法,只是入魔日久,人是否在世不得而知。二妖是妖道一缺,妖僧古月。这两人一释迦一道家,也是多年不曾现身,不知是否还在。三仙便是天仙洛雪,艳绝天下;地仙静道人,高深莫测,以及曹骏师尊,华山睡仙陈抟。那四圣,第一便是剑圣慕容延钊、其他医圣孙妙安,卜圣石角和酒圣杜康年这三圣武功如何,不得而知,但各自秘法人人称颂。五绝手中,天绝手便是金太保的老师,南拳王,虎痴林仁肇,现任南唐南都留守;另有地绝手昆仑山陆枬,人绝手崆峒教祖李逸安,金绝手便是金太保,又号神拳太保,和银绝手西域鬼王并称。曹骏也言说一番,道的却是江湖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