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0章 魑的怨念(2 / 2)

她听得头都快炸了,还叫简单?

原以为挑事的是七大门派,没想到最先挑事的就是赵家,而且还是在赵婉怡的唆使之下两边才交手的。如果真的还有一个魑徘徊于这间宅子内,那么接下来会发生的局面便更加无法预料。

想到此处,柳暮雪便再次看着韩无情追问:“之前说高忠义在树下杀了赵婉怡,后来把所有人的尸体搬上了木板车,又说赵家人并没有从这栋宅子里消失,可是将他们埋在了宅中某处?”

韩无情点点头,不过接下来的话却是看着苏泽言说的:“如此说来,其实我也有疑点。赵家人不少,赵诚的几个妻妾、孩子算起来也有十人,加上奴仆和贴身使唤的丫头小斯,少说也有三四十人,而且当时跟着赵诚的一群打手也在堂中用膳,前后与我们交手的人不少,赵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附近的人却未曾听见打斗,即便江州如今人烟稀少,却也不至于像个死宅般没人听见一丝声响。”

苏泽言缓缓点头,认同他的说法:“魑的恶念便是杀戮,你们相斗,杀的人越多,死的人越多,它便越兴奋。不过这一次情况却不像是因魑而起,首先,黄昏我们来到私宅时见到的那位老管家便不是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说到这句,凨天齐不由瞪大双眼:“对了!你们还不知道这件事!高忠义曾经来过赵家多次,今晚来找我喝酒时便告诉我对那位老管家的长相十分熟悉,似乎是曾经赵家的人,他怀疑是这老管家设的局!”

“局不可能是他设的,不过替赵家人报仇的心思却是有的。”苏泽言一边踱步一边分析,“若真是赵诚曾经认识的人,他甚至不需要与这老管家见面,只需托梦给他,便可安排这次的计划。如今正值鬼节,外面又传是七月初一此处私宅有了人进出。以赵诚当年开赌庄的门路想必也收揽了不少奇珍异宝,只要这老管家按照他的托付前去收藏之地查看,发现了这些东西的存在,便会相信赵诚的话,加上老管家也有一颗想替主人复仇的心思,不管赵诚是人是鬼,只要托梦于他就会按照赵诚的意思安排夺宝大会的事,给七大门派分别送去邀请函。当然,为了不引起各位的注意,这次夺宝大会还吸引了其他世家公子。他们收到的不是邀请,而是共同经历了一个游戏。”

“游戏?”

“不错,是游戏。而且,这个游戏还要从一个月前开始说起,我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游戏,才会来到此地。”

环环相扣的布局,是柳暮雪没有想到的,她甚至没有想过其他世家公子前来此地的原因。

原以为苏泽言来此也是个有秘密的人,甚至怀疑过他是想要替赵家人报仇,解开当年杀戮的真相,没想到他和其余来到此地的世家公子一样,是被一个神秘的游戏吸引而来。

“一个月前,烟云十三国各国世家中都兴起了一个游戏,这种玩法从哪里传来的没人知道,却和我们平常玩的接对联、填字游戏相同,是一种文人间交友的爱好。”说完这话,他便从袖中掏出一本朱色皮的书递入柳暮雪手中,让她翻看,“游戏的方法就在其中,过程由书中要求所定,完成之后会解密一条线索,线索指向另一个谜题,兴华船舫。”

闻言,柳暮雪蓦然一怔,想起之前来到江州靠岸时看到的船舫,不禁恍然道:“我记得那些世家公子坐的船似乎都是兴华船舫的,难道这家船舫还有什么秘密?”

“不错,船舫上有两个秘密。第一个秘密是这船舫上有另一本解密书,解开谜题,就会发现江州私宅有传世书画一行字。通常世家公子们看到这行字,便想一探究竟,他们会认为是某位不出世的名家弄出了这次活动,邀他们前去观画,绝不会想到在这次夺宝大会背后,还藏有玄机。”

听闻这话,柳暮雪也点头道:“是了,当初来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到这次夺宝是一次针对七大门派的夺宝,直到老管家要我出示邀请函,我方才察觉有异。不过,你刚说还有第二个秘密,那么,这第二个秘密是什么?”

“第二个秘密关系到一个人,只要细细查探便不难发现,兴华船舫的老板名叫赵权,他和赵诚没有亲缘关系,却曾是赵家的管家,也就是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位老管家。”

一听这话,柳暮雪顿时就明白了,原来这是个连环局,老管家赵权一边用邀请函吸引七大门派,一边用游戏吸引世家公子混淆视听,真是好计谋啊!

“我是一个江湖人,清楚江湖人的性情。若是我收到这样一封邀请函,看到上面写着血债血偿几个字,无论出于什么情况也会亲自前来查探一二。何况这件事涉及十年前的秘密,想必韩叔叔你们当时收到时,也担心曾经的秘密泄露,所以断不会让门人跟随,才会独身进入此地,查探夺宝大会的真相。”

韩无情点头:“是,我的确是如此作想,想必其他人也一样才会将跟随前来的门人留在宅外,这也无意造成了我们被困住的局面。”

“嗯,但对于世家公子,赵权也是一手的好手笔。”说这话时,柳暮雪怔怔看着苏泽言,“他同样了解你们世家公子的喜好,直接送去邀请函不如这个游戏更加吸引他们的注意,而且,这样也区分了你们之间的不同之处。有邀请函者,便是这次要铲除的目标,没有邀请函的世家公子,便是夺宝大会结束后打算放走的人。”

说完这话,柳暮雪又紧张的看着苏泽言继续追问:“那么屋子里的两个侍童呢?他们也是鬼吗?”

她的猜测终于换来苏泽言眼中赞赏的一丝微笑,缓缓点头道:“不错,他们是鬼,也是复仇行动中必不可少的安排和计划。设想赵家人惨死此地,亡灵不愿离开,意图复仇。可他们白天不敢出现,只有晚上才能现身,所以夺宝大会安排在了晚上开始。而前来夺宝的众人进入此地后,若出现的不是这两个面生的鬼侍童,而是赵家别的什么人,难保熟悉赵家人的高忠义会一眼认出。所以高忠义的死,很有可能是为了提前灭口,让我们所有人怀疑不到赵家人的复仇行动上去,就像开始时你们猜测的那样,这是人为,它们就能看到它们想要的自相残杀的局面。还有,便是借你之手,杀光他们。”

“我之手?”

“不错,否则何以解释,赵婉怡明明有能力直接杀了高忠义,却非得让他中无息毒?”

经苏泽言这般提醒后,柳暮雪明白了:“如果我们没有出现在这里,没有因为韩叔叔而留下,那么,今晚被困住的人便是七大门派的掌门,只要让他们互相猜忌,以为凶手就在他们中间,那么,他们迟早会因此宝物大打出手,自相残杀。而你我的出现打乱了它们的计划,老管家赵权在见到你我时才会露出那样为难的表情,所以之后便打算将这件事和我扯上关系,如此一来,我懒得与大家争辩,也会不听当年真相,直接将所有人给杀了,当是给赵家人报仇……”

不过也是万幸,万幸她没有这么冲动。虽然一开始知道赵家人全部死在了七大门派掌门手中之后,柳暮雪的确有杀人的冲动,也认为高忠义等人死有余辜。可如今知道真相后,她心里对凨天齐等人的行为倒没有之前那般厌恶,毕竟挑起纷争的不是七大门派的掌门,而是赵婉怡,一个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可能……

“但有一点我还是觉得奇怪,你我出现在此或许对赵家的冤魂而言算是个意外,可这赵权是怎么看出我们会坏事的,从一开始就打算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进来?”

苏泽言垂眸笑笑,眸光瞅着一直被柳暮雪拽在手中的红皮书道:“不管他打算用什么理由阻拦我们,拿着这本书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这种可能。若是他不放我们进来,我便要问问他别的世家公子可以进来的理由。一旦我亮出身份,想必他就是不想让我们进去,其他世家公子也会邀请我们进去。”

“那是你,你的才学本就名满天下,可我还是想不通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我是个江湖人士的。”

柳暮雪沮丧的低头看着一身墨绿的裙子,师父和左护法总说她性子太野,长大之后会嫁不出去,所有闯荡江湖需要她拿出有魄力的一面时,她通常会身着黑衣、戴上面具,不让人瞧出她的真实模样。这次出来本也是游玩,没打算涉入江湖,就做了寻常打扮,自幼修炼琦年华功模样和身形也都娇小些,看起来和那些富家千金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但赵权还是一眼认出了她是江湖人士,真是让她自尊心受损。

不料这是,坐在椅子上呆立不动的韩无情依旧盯着她的背影揣测:“会不会,是冤魂看出来了,告诉了赵权这件事?”

柳暮雪还未来得及惊讶,就见苏泽言点头:“从我们登上船舫的那一刻,赵家的冤魂就已经知道了消息,早在昨晚它们就打算出手试探。”

是吗?

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仔细想想,她还是不要知道为好。之前以为高忠义的死是人为,并不觉得恐怖。后来经苏泽言这么一说,她也渐渐怀疑这个世上有鬼。一旦认为是游魂出没,心境也渐渐变得不同,想起之前赵婉怡出现的模样便越想越恐怖,自顾自的摇摇头想,她还是不要知道昨晚在船舫上发生了什么为妙。

缓缓间,柳暮雪发现苏泽言的眸光一直在注视着她,那样温柔的神色即便是在这异常恐怖的地方,也能遗落下一道柔光,静静洒在她肃静的脸上。

她是有心事,才会稍显迟钝,可当她意识到苏泽言一直在看她时,屋外已传来袁如梦惊恐的尖叫声。

担心又有事发生的柳暮雪想也不想就冲了出去,只听身后韩无情大喊:“暮雪,先给我解开穴道再走!”

该死!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匆匆回头时,便见苏泽言缓而无奈的笑,轻轻摇着头,如风和煦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入耳畔,激起了心间一片水花。

“多大了,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什么还是?他真有这么了解她吗?

替韩无情解开穴道后,柳暮雪便再次追上了苏泽言不紧不慢的脚步,盯着他的侧脸说:“通常自以为是的男人都会惹女人厌烦的。”

她随口一说,骤然见他眼中眸光暗了下去,像被寒风吹灭的烛火,连一片死灰都不剩的寂然道:“嗯,知道了。你别,别生气。”

“我没生气,开玩笑的。”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苏泽言这个人对她的吸引力,比这间宅子隐藏的秘密令她感兴趣。见他如此模样,就想再多说些什么,可想到之前袁如梦发出的那阵尖叫声,心情又再次变得复杂,只好拉拉苏泽言的衣袖道:“真开玩笑的,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厌烦。您是王爷,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口无遮拦。诶,您就当我是童言无忌吧……”

没来由的熟悉感在心间蔓延,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莫名的见苏泽言脚步微顿,眼中有尴尬之色流露。

但此时他们已经走到袁如梦和吕展乔身后,没机会继续交流下去,柳暮雪也不知苏泽言在尴尬什么,便朝众人目光锁定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面暗红的院墙,幽绿光影下暗红如血,整个私宅仿佛永远无法见到天明似的,被困在死寂的黑暗之下,只有众人紧张的呼吸声紧张的传入耳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