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夏,京都却已是夏花繁茂绿树成荫的季节,清凉的风儿吹动着树梢轻轻摇荡,明媚的阳光在清风的照拂下显得格外温柔,刚刚被大雨清洗过的街道格外清爽干净,空气里散发着泥土的清香,混杂着花朵的香气让人不觉迷醉在这千年古都里,
在京都紫野大德寺附近的町並里迎来一群僧人,他们身着灰白色缁衣、头带蔺笠、左手持念珠右手持锡杖,盘坐在树荫下默默的休息诵经,不时会有附近的善男信女送来一些素斋吃食,这些僧人也不拒绝,凡是送来的素斋一律合十还礼,并为施舍的檀越诵读《心经》一篇作为答谢。
京都城内的佛教气氛非常浓,若把京都的佛寺神社统计起来,大约是佛寺有十间,神社有一间,这千百年来大大小小的佛寺足有数百座之多,还有些伽蓝破败的佛寺无人看顾,若是有僧人修缮一下重新入住就会更多,佛教传入日本近千年,就连号称神灵代言人的天皇也笃信佛教,可想而知这影响力有多么巨大。
居住京都的町民也大多是崇佛的,佛教的高僧一个个都是智者,哪怕是凶神恶煞的一向宗本愿寺,那么多代法主个个都是非常优雅的文化人,不像那些金发蓝眼的南蛮和尚念的一嘴歪经,还经常用手段诱骗信众入他们教派。
僧人们休息一会儿,便取出化缘来的食物静静的进餐,不管膳食多么精美或者粗劣,只要是信众心怀善意的赠予都会被僧人们接受。这是美德也是一种修行的过程。过往的行人看到这一行百余人的行脚僧静静的诵经进餐。不禁双手合十虔诚的行礼,有些人还会赞叹一句果然有高僧气度。
不一会儿一名身着素锦长衫的富态商人走过来合十行礼道:“诸位大师有礼了!在下是三刀屋昌赖,大德寺的供养者之一,不知诸位大师从何处来?欲往何处去?是否需要在下安排一下住宿呢?”
一名白眉僧人起身还礼道:“多谢檀越!我等来自比叡山延历寺,欲往筑前国太宰府观世音寺修行。”
“原来是延历寺的高僧啊!在下失礼了!”富态商人连忙又合十一礼,好奇地问道:“听闻幕府的官军围困比叡山,不知延历寺可好?”
那白眉老僧低眉顺目的答道:“贫僧出来的早,尚不知此事。”
富态商人仿佛有些泄气。又说道:“原来是这样啊!说起来佛教母山真是命运多舛,十几年前才被一把火烧过,这次又被幕府官军围住……希望灾祸能早早的过去,还京都一个安宁太平的日子啊!”
白眉老僧无奈地陪着说道:“檀越说的是……”
“诶!瞧我这记性!这里是一些干粮饭团,赠予诸位大师行路食用,请一定不要拒绝在下的一片心意。”富态商人着店里的伙计把大笸箩里的饭团拿过来,分发到各位僧人的手里,僧众们也不好拒绝信众的好意,便双手合十接过饭团。
当发到一个老龄僧人有些与众不同,迟疑一下便把包裹好的饭团递过去。转过身来小声嘀咕道:“真奇怪,怎么会有老龄僧人皮肤保养的那么好。手那么白一定是没做过劳作的,就好像在宴会上京都里的公卿贵人老爷们似的……”
午后小憩片刻,忽然听到一阵惊呼声,大街上的行人顿时乱作一团,正当僧众们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那富态商人又一溜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不好了!幕府官军正在火烧比叡山呢!诸位大师还是赶快离开吧!走的越快越好!”
“多谢檀越指点!贫僧这就启程!”白眉老僧急忙起身行礼,转过身喝令僧众立刻启程,一行百余人的队伍急匆匆的向西北方向前进,仔细观察可以看到有几个武僧轮流搀扶着那名老龄僧人前进,周围的强壮武僧死死护持着左右。
富态商人忧心忡忡的望着远去的僧众,转过身一下撞到身后人的脑袋上,捂着额头正想道歉却发现是自家的伙计跟着跑出来看热闹,生气的斥骂道:“不回去看店铺跑出来做什么?少了件东西仔细你们的皮!”
那伙计正想狼狈逃跑,突然被富态商人给叫住,畏畏缩缩的走到东家的面前,那富态商人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回去长点记性,绝对不能把咱们见到延历寺僧人的事情传出去,要是你这张大嘴叉子把什么话都传出去,惹来幕府的官军索拿你我,那可得被押进大狱里受刑,说不定还要把小命搭进去,脑袋搬家到是小事,连累你父母能安心吗?还你家里说的那房媳妇可就便宜其他的混小子了,你想不想落得这般田地?”
那伙计被唬的面无人色,脑袋不停的摇啊摇,连说一串:“不想!”
“不想就对了!”富态商人满意地点点头,低声吩咐道:“回去记住什么都不要说,如果有人问你刚才干什么去,就说刚才去街上看热闹去了,问你饭团你就推说不知道让他们来找我,其他的一问三不知,明白吗?”
“是!”伙计讷讷点点头,连滚带爬的跑回沿街的店铺里。
又过了两个时辰,京都西北的丹后街道旁的一座小山上,那一行僧众站在山顶眺望远方冒着滚滚黑烟的山林,双手合十低声诵经祈祷着,一直掩藏在僧众里的老龄僧人忽然说道:“朕就不该去比叡山避难,又一处好地方为保护朕而坏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