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都在观察注意留吕布的表情,却分明发现吕布脸上敷衍的神色越来越浓,明显是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未有听到心里,因而说完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算是白说了。
果然如他所料,吕布的笑容甚至已从敷衍变成了客套,说道:“先生的好意,对我的关心,我心领了,但是先生说我执迷不悟什么的,我并不如此认为。要不这样吧,先生若是坚持不信朝廷将拜我为左将军,那么就请先生不妨在平春多留些时日。”
“多留些时日?”
吕布笑道:“我前几天刚遣吏去宛县,给车骑送了封信,祝贺车骑打下了宛县。车骑的回书想来不日即能到平春,待车骑回书送至,我给先生看看,瞧瞧车骑是怎么回复我的,何如?”
吕布的天真,出乎了陈宫的意料。
在陈宫想来,哪怕是再蠢的人,到这个时候,总该也能看出,什么拜为前将军之类的话,分明都是荀贞的哄骗之辞,是在拖延吕布,不让他救援袁术而已;却是完全没有料到,吕布不但到现在还没有能看出来这一点,并且居然还傻乎乎的,仍在等待朝中真的授任他为左将军!
一个词浮上陈宫脑海,“冥顽不化”。即便口吐莲花,对着一块顽石,那也是毫无作用。
陈宫终於灰心丧气,放弃了再劝说吕布的打算,由是不复再言。
回到席上,又略坐片刻,陈宫就向吕布提出告辞。
吕布笑道:“先生路上辛苦,我今晚设宴,专为先生接风洗尘!”
陈宫哪里有喝酒的闲心?他拒绝说道:“将军心意,我多谢了,只是我一路从丹阳到平春来,路上赶得很紧,甚觉疲惫,今晚酒宴,我看就算了吧。”
有些时候,在某些方面,吕布的确称得上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被陈宫这样当场拒绝,换个别人,也许就会生气,吕布却半点气也没有生,反而十分体贴,说道:“也是,是我考虑不周!先生大老远的来,路上怎么会不疲惫呢?那就听先生的,先生先休息两日,等先生歇息过来,我再设宴,为先生洗尘。”
遂在吕布的一个从吏的带领下,陈宫去到客舍住下。
时已入夜,但陈宫到了客舍后,却没有休息,而是等那从吏离去之后,他便从客舍出来,站在街上,辨别了下方向,便径直顺着街道往西而去。
熟门熟路地行过两条街道,陈宫入了一里,到一家门外,叫从者上去叫门。——这是高顺家。
却陈宫此来见吕布,他是做了两手打算的。
一个是,最好把吕布说服,让吕布放弃平春四县,率全军与他同还扬州。
一个是,如果此个打算没能实现,就退而求其次,争取把高顺说服,就像说服张辽那样,把高顺弄到扬州去。
吕布帐下的一干将校,陈宫都很熟悉,尽管魏续等将尽皆勇悍,可如论治军、性格等各方面,却唯有高顺最具名将之姿,高顺不饮酒,没有什么坏毛病,治军严谨,因是最得陈宫的重视。
从者上前叫开了门,然而出来的高顺家的仆隶却说,高顺不在家。
陈宫问去哪里了?
仆隶回答说是一早就去了城外的营中。
陈宫扑了个空,只好先回客舍。
一晚上没怎么睡好,次日一大早,陈宫起来,便城门去城外的高顺军营。
到了城门处,城门还没开,等到城门开了,陈宫即出城而行。
到了高顺营外,陈宫投刺请谒高顺。
高顺不知陈宫回来了平春,得了辕门将的通报,闻其忽至,倒颇是惊喜,遂急忙到辕门相迎。
两下相见。
行礼罢了,高顺说道:“先生何时到的平春?怎么也不派人先来,提前给我说一声?”
“我昨日才到的。”
高顺问道:“先生今还平春,可是有什么事?”
“子向,我今从丹阳数百里还回平春,不为别事,只为救你性命!我有一策,你若肯从之,则你性命无危,然你如不肯从之,只怕你就要葬身平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