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看到我吃的舒心，这才笑呵呵的转身去了后厨。

我看着满堂宾客，不由感慨：这才叫敬业！

开饭馆的人很多，但能这样敬业的，真不多。能细心到察觉每一个食客的感受，这样的饭馆能不红火？

我也算稍稍见过一些市面，五星级大饭店吃了不知多少，但从没遇到过如此醇厚细心的人。

吃完饭打个饱嗝，付账时我特意对老板笑笑："很好吃，若不是今天有事我或许能吃三五碗。"

"好吃就常来！客人您是有什么心事吧？其实再大的事只要不当事，就不算事儿！该吃吃该喝喝，想再多该面对的也得面对啊。"

老板满脸胡须一脸粗人相，说出的话却句句在理。

我苦笑着点点头，抬脚正欲往外走，王百川老爷子却迎面进来了。

"小子，你个没出息的玩意！给你找了这么好的工作去税务局上班，你居然窝在这里开小饭馆？有你这么傻的孩子吗？快点把饭馆给我关了！"老爷子嗓门很大，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

"爸，我就爱干这行，你老管得也太宽了吧？去那种单位天天跟死人一样混日子，一杯茶一根烟，一张报纸看半天，我可受不了！"

老板很难堪拉扯着老爷子往后厨走，我真是万万没想到这汉子居然是王百川的儿子，也偷偷跟了过去。

"你怎么无处不在？这里没你事，滚！"

谁知老爷子敏感的很，我一露头就被发现了，放下自己儿子不顾直接把我往外一推："你个丧门星，自己倒霉不要连累别人！不知道我儿子这里是打开门做买卖？你这种人去哪里哪里衰！"

我压着火，竭力让自己语气平和一点："老爷子，我是来这里吃饭的，您不帮就不帮，我还能死皮赖脸不成？不过您这样硬逼自己儿子做不愿意的事儿，也不对吧？"

"爸，您怎么这样……"他儿子也反应过来："又是来请您镇邪的吧？您以前可不是这样子，总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什么近几年遇到求助的可怜人就往外推不管不问呢？您不是经常说邪不压正吗？"

"滚！还轮不到你个小兔崽子来教训我！你知道个屁！知道他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吗？知不知道那玩意有多厉害？我年轻时不知轻重自以为是，结果自己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你娘怎么死的？你那些年得病差点死了难道不记得？还没事多管闲事？告诉你老子都是为你！别不识好歹！"

听了儿子劝说王百川脾气更大了，我听着也觉得没意思，自己退了出来。

看来世道果真是好人不偿命，祸害留千年啊！

王百川年轻时是好人，结果妻子被害孩子险些夭折；估计是得罪了邪魔外道受到报复。

我仰天长叹：原来此道中人也是难以跳出宿怨浮生，我们当警察的有为了缉拿恶徒而家人受报复受连累的，没想到这些术士们也是如此！

"滴！滴！滴！"身后车子恶狠狠按着喇叭，我却熟视无睹慢悠悠的在前面走。

我恨不得你撞死我呢，那我还可以死个痛快。这样半死不活还天天担惊受怕，生不如死！

后面的车子最后无奈绕行，这横的也怕不要命的。

开着我的破车在路上，我简直就要飞起来。什么超速，违规？去tn滴。

我从没开的这么快过，几乎是风驰电摩来到另一座城市，也就是跟我们县城相邻的衡水城。

这算是一座有悠久历史的古城，甚至环绕城区的老城墙还保存完好，城墙边是贩卖袜子内衣小商品的摊贩。

说实话我还真没怎么出过远门，尤其是这种没有任何意义，连旅游出差都完全不可能触及的地点。

这座小城平静安详，似乎跟外部的世界毫无关联，只是按照自己的规律在循环。街上懒洋洋面带病态赤红的商贩，双目无神的行人，连一个有点姿色的妹子都看不到。

"请问您知道盛鑫挂面厂怎么走吗？"我用标准的普通话询问行人，却遭到一个白眼儿："你说嘛个？"

那白眼好像在告诉我：在俺们这里穷腚什么，还说普通话。

其实国家推广普通话迟迟不给力的原因有三，第一，很多人认为家乡话代表了地域关系和一种踏实的低姿态，第二，有更多的人认为普通话是服务行业的标准用语，有身份的人都懒得用；第三，用许多年了，改起来太费劲了。

由于警校统一管理要求和工作关系，我还是掌握了一口字正腔圆堪比播音员的"国语"，但在私下里不经意说出来的时候，经常会受到某些亲友的嬉笑和模仿。

"俺是想问下，盛鑫挂面厂咋走哇？"

好在我适应环境能力比较强，发出跟他一样的语音频率。满口的泥土味儿比她还呛鼻子。

"哦，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往北走走到底一拐弯！"那位大姐立刻换上笑脸，临走是还跟一个劲的提醒："千万别走过了走过了就到火葬场了。"

你那位大姐细心的指引，我总算顺利地来到目的地，也就是第二位高人连洪的居所。

跟王百川那气派奢华的别墅完全不同，连洪所住的是四层破旧的筒子楼，前面是同样破旧不堪入门的面条工厂。

我开车拐进去的时候看到几个穿蓝衣的工人正在忙碌，正在王车上装成品挂面。

这种面条工艺非常简单，价格也十分低廉。早在上警校那会儿我就已经吃吐了，一见就恶心。

就算是珍馐美味，天天吃也受不了，何况是这种本身就没什么味道的含盐挂面？

小心翼翼的来到连洪门前，刚敲三声邻居就开了门："连洪不在家，出门好几天了。"

我愣了一下，却隐约听到屋里有马桶冲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