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意识到张教授并不是我想象中的白痴,他还是蛮有一套的样子。
但我到底说还是不说呢?我可以信任他吗?
如果是以前我是绝对不会说的,但现在我有些松动了。反正我有病的事情已经搞得沸扬,全部人都知道了,单位也批了我长假,还派专人送我来省城看病。
我还顾虑什么呢?
“来吧,喝一杯试试,这东西或许能让你放松一些。”张教授递过一杯红酒,这绝对不是那种廉价的色素勾兑的红酒,一看那颜色就带着醇厚的光晕。
我接过酒杯,又放下了:“好吧张教授,我什么都告诉你。但你要向我保证,这些话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因为我自己都不能确定,这些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说吧,如果每个病人的秘密我都泄露给别人,那我就当不了医生。如果每个病人的秘密,我都跟别人说,我也会累死。”
张教授微微一笑,也放下酒杯。
我终于放松心态,把自己最近的遭遇和心理历程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不可否认的是,说完这些之后我长吁一口气,心里感觉好受很多。
多日以来压在我心头的阴霾,正在一点点散去……
“有点长哦,终于说完了啊。”张教授一开始用笔记,后来字太多写的手酸了,索性用设备把我说的话录下来。
“我也知道自己的记忆荒诞不经,但是总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真实感,我总是相信这些东西或许曾经……以后会发生。”我咽下一口吐沫,突然听到一阵铃声。
我住的地方靠着窗口,侧脸望去只见外面院子里有个小女孩正在骑三轮车,一边骑一边还按着铃。
这是谁家的小姑娘为什么没有大人看着呢?
小姑娘朝我回过头来,甜甜一笑……
我的心猛地一紧,那面孔……那笑容,为什么那么像……
“谭先生,谭先生?”张教授用手拿着笔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总算清醒过来。
再回头往外望去,外面一个人都没有,那三轮车,那骑着三轮车的小女孩不见了。
“我不愿给你太大压力,因为你是很罕见的一种病人,很少有别人能这么理智客观地分析自己的病情,还能明白自己的某些记忆是荒诞不经的。就好像一个做梦的人在梦里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一样……这有点像绕口令对吧?但是医学上是有先例的。”张教授眼中闪烁着一种莫名兴奋,拿出一本书。
书的封面上写着:精神囚徒。
“有一种病叫做自我预言,患者经常想象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或者自己会发生什么事,然后下意识的,会让自己完成这些预言。”张教授讲的头头是道,我却没有耐心听下去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医生,他或许帮不了我。
“比如说一个人做梦,梦到自己院子里的树被砍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树真的没了,他就会觉得很恐怖。会认为是鬼神之力在作祟;其实呢,这个人有严重的梦游症。”张教授洋洋自得一锤定音:“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现在有类似的症状。只不过还没发展到梦游那么严重的程度,但一旦病情不加以控制,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任何事情,你这是什么意思?”
“伤害别人,伤害自己至亲的人。”张教授严肃的点点头:“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就正式开始治疗,我会选用电击……药物理疗等多种方式……哎?你去哪里?”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无奈的站了起来,苦笑着站在窗前。
“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张教授扶扶眼镜,一脸迷茫。
在我眼前的世界,已然跟他完全不同————无数个骑着三轮车的小女孩在外面院子里四处嬉闹,她们……都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孔带着一模一样的笑容!
我感觉脚下的地在颤抖,手指头简直都不听使唤了!这些小女孩笑着,闹着,小三轮车的铃声响个不停!!
我双手捂住头大喝一声:“滚!滚开!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院子里所有的小女孩都停止了动作,齐刷刷朝我看过来。
她们的眼神,都是一模一样。
她们抛下三轮车,张开双手缓缓朝我走来……
我大叫着,想要夺路而逃!但张教授却拼命拦住我:“别跑!你看到了什么?你有什么亏欠她吗?你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我,我不认识她!可我不认识她啊!“我哭着大喊:“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我从没没有亏欠过别人啊!”
嘴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一个白衣女子长发飘飘,双眼泪水涟涟的看着我。
我一下子愣住了。
这个女孩是谁,为什么我回想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