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头一愣,继而又是重新打量起徐江南,这种气态寻常走马江湖的落魄人是养不出来的,还有那股与他争锋相对的口舌之利,老人想了想之后,意味深长问道:“敢问名号?”
徐江南似笑非笑转过头,摇了摇头。
老者似乎觉得自己被人戏耍了一般,尤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脸色难看到如同五雷压顶,阴沉可怕,半晌之后,这才从嘴牙尖蹦出几个字眼出来,“很好,你很好!”接着一夹马腿,往前过去。
良马通灵才准备加快脚步,后面徐江南的声音便又不合时宜的传了过来,“老前辈,其实还有种聪明人,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可这样活着又会太累。还要,老前辈你说错了一件事,他不是先人,而是先贤。”老人重哼一下,又是要走,徐江南在后头又是说道:“对了哦,偷偷告诉你,其实你打不过我?又怎么能杀我呢?”
老者头也不回,重哼一声,接着扬鞭一甩,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抽在马背上,快马往前赶去,显然最后那句被他当做成了调侃话语。徐江南在后笑不拢嘴,等老人离开以后,他也是收敛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望着天边,惹怒老人其实也是有他的意气在内,谁让这老头子挑谁不好,非得挑上自己,而且如今他哪有那么多闲功夫陪这种世家子玩,到时候与其在那公子面前玩弄他一顿,还不如现在就让这老人死了心,把自己当做个烫手山芋。
不过要说下杀手,没有刘若云这个公子在,徐江南觉得有可能,可带上刘若云,就凭这老人的求稳心思,后者不敢,这会江湖上带着公子哥出门的,徐江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无非跟以前卫澈差不多,不过卫家算狠的,不成材便成鬼,刘若云这么一个北齐公子哥无论背后势力大不大,有个老江湖跟在后头至少也弱不到哪里去,而且真要觉得人成才比命重要,也就不会在后面跟个掠阵的老前辈,赤手空拳闯出来的江湖天地才大,视角才算开阔。
徐江南也正是拿捏住了这一点,早之前浅淡的露过八品气机,老人也觉察到了,下杀手自然也会忌惮之前的那股气机,毕竟在人家眼皮底下杀人,总归是唐突过分了点。
如此一来,估摸着算是一劳永逸,非但不用跟那位世家公子打交道,而且估摸着老人也会想着办法不让那两位公子小姐接近自己,自己也能在这段时间内摸一摸九品的门槛,徐江南早在跟黄梁生一块的时候便有过一次触境的感觉,不过后来越加觉得浓烈之后,自己也是有些兴奋,不过也就是这份心境变化,那触境的感觉又是渐次平和了下来。
这次感觉如潮水般袭来的时候,徐江南不去强求,但同样也不想多理杂事,尤其是这种腌臜事,顺其自然的好,这也是他想着留下来的原因,西北之地有他的承诺在,可同样,那边是神仙打架,他这种凡人过去那不得遭殃透顶?若是入了九品,至少会有些防身手段不是,打不过还能跑,古语还有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想着想着,一行人已经入了郑县边界,这个城不算大,但是很出名,因为这里死过一个人,车裂于世,几千年来的第一人,算是凄惨到不能再凄惨的那种死法,不过这也怪不得人,一般天下功臣,有一半死在飞鸟尽,良弓藏,还有一半的一半死在储君的站位上,郑县这个人便是后者,教秦以法为本,强国强军,尔后数千年基业由此而定,功劳不可谓不大,后来却是在储君位置上站错了位,得了个反贼名声,追逃此处被抓。
徐江南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有些安慰,旁观人看事总归是要清晰几分,对于徐暄,徐江南可能看不真切,可对于这名先贤,徐江南倒是觉得对得起一个贤字,至于造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徐江南望着渐次显露出来的黄土城墙,眼神深邃,在如此相仿的经历当中,他很难不去想到一个人,也是个反贼。
老人离开之后,对于徐江南着实是忌惮不少,有些后悔之前的举动,这会才知道算是引狼入室,至于刘若云这只牛犊,他该护的还是得护着,被徐江南一言中的,刘若云这种人,就算出了世家,入了江湖,有人限制着眼界,视线也远不到哪里去。
老人莫名回头,瞧见徐江南不知道从哪里摘了片清脆树叶,搭在嘴边,悠扬冗长的秦腔渐次响了起来。
“岂以子之无衣,而与子同袍乎?盖以王于兴师,则将修我戈矛,而与子同仇也。”
老人低下眸子,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ps:昨天写着写着睡着了,今天补上,晚点应该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