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胸中激荡,林白随乌木谦来到万寿山下的庙宇前。
先前姜行痴初至守天阁,便是在这里拜谒玉壶老祖的。
如今万寿山一如往常,冰封寒气不见,又复仙家气象。
来到庙宇内,也不见供奉的泥像牌位,空旷之极。
正想问一问,才想起这庙宇是周回山所建,如今被守天阁拿来用了而已。
林白思索间,便觉氤氲雾气游动,随即身不由己,恍惚之间,人已落地。
只见四周有浓重云雾,好似身处水中。
这是灵气浓郁如水之象,身处其中,全身自内而外舒畅无比,好似什么都不做也不耽误修行。
林白自思,若是寻常金丹在此久居,怕是对修行还会有不利!
前方有三个石台,中间石台上趺坐一老修,白眉垂落,胡子稀疏,及至胸前。
老者微闭着眼,着麻衣袍子,左手中有一白玉如意。
在老者两边有一对青年男女盘坐,皆是守天阁服制,身上气息不明,应也是元婴境界。
林白早跟乌木谦打听过了,猜想这三人应就是北荒域新来的三元婴了,居中的是老元婴孔枢,两边的男女是池上行和邹宓。
两道目光刺来,肆无忌惮的扫视林白,好似要从内而外看个通透。
隐隐之间,林白只觉这两道目光中有几分杀气。不过并非是对自己,而是这两人刚经历了杀伐之事。
乌木谦上前行礼,恭声道:“老祖,桥山林转轮已带到。”
“桥山林转轮,拜见三位前辈。”林白伏低身子,老实的不像话。
那对青年男女并不出声,只是抬眼看了下林白。
老元婴孔枢睁开眼,胡子微微颤动,道:“无须多礼。”他把着手中玉如意,笑着道:“小友淬体有成,有混元和谐之意,可见东海域多英才。你抬起头。”
林白乖乖听话,抬起头。
老元婴孔枢双目混沌,好似干涸的溪流,面上枯瘦无肉,手好似鸡爪一般抓住白玉如意。
他细细看过,慈祥一笑,道:“听说你是桥山顾氏的人,不知顾道友修为几何?”
“顾老祖结婴不久,如今才只初期境界。”林白回道。
“听闻桥山之主向无回道法高绝,人言化神之下第一人,此言当真?”那男修池上行忽的开口问。
你问我,我问谁?
林白俯身行了一礼,道:“晚辈境界低微,眼界不足,怎能知向老祖之高低?不过向老祖已至元婴后期境界,在桥山、云霞宗和九阴山之间,一向称之为第一人。”
池上行冷笑一声,不复多言。
那邹宓却来了兴趣,问道:“我听说向无回、阴无晴和云无咎曾得了无相道主传承,此事是真是假?”
林白就很无语,这些守天阁修士自大高傲,明明已来到周回山这么些年了,却不去探问外界之事,也不屑南下交游,只画地为牢,做什么化神宗门孤芳自赏的美梦。
“倒是听说过些传闻,只是其中详情,晚辈实不知。”林白一问三不知。
那邹宓还待要问,孔枢却抬了抬如意,示意莫要再问。
“小友。”孔枢倒是没有盛气凌人的样子,也可能是人老成精,只一副和煦模样,问道:“我听说,向道友集数元婴之力,围杀九阴山鹿海客,此事不假吧?”
“确有此事!”林白立即道。
孔枢微微点头,也不再谈向无回,又问道:“听闻桥山再往南,有千壑沙地,而后便是道隐宗。这道隐宗有新晋元婴,人称天人,伱可见过此人?”
“晚辈曾去过道隐宗游历,还去过九遮山,有幸聆听陈天人讲道,受益匪浅。”林白道。
“其人若何?”孔枢笑问。
林白略略沉吟,道:“初见陈天人时,不觉有异。而后每每回思,又觉无人能比。”
这话一出,孔枢沉吟不语,池上行与邹宓对视一眼。
过了许久,老元婴孔枢才缓缓开口,道:“东海域毕竟是无相道主道场,虽已陨落许久,可遗泽连绵,英才辈出。”
他看向池上行和邹宓,笑着道:“夏予丰等人自觉高人一人,不过是借玉壶老祖之势,难免坐井观天。”
池上行与邹宓皆是点头应和。
林白低着头,也不敢参与三元婴的闲话,只是心中思量不停。
石盘碎片现世,心中有激扬渴望之感,但又不知碎片在何处。
而眼前这位老者返璞归真,胸有丘壑,怕是守天阁要气象更新了。
“你年纪轻轻已金丹二层,又修淬体之法,腰间葫芦也有不凡之象,可见顾道友对你爱护之极。”孔枢摸着白玉如意,慈祥问道:“我听乌木谦说,你还是丹师出身,兼修阵法?”
“晚辈散修出身,得桥山朱氏之助,得以炼丹谋生。后又得顾老祖提携,传授阵法之道。”林白谦卑的低头行礼,“只是晚辈愚钝,浅尝辄止而已。”
“桥山人果然谦逊知礼。”孔枢抚须笑,“我很喜欢你,可有道侣?”
“晚辈在未入道前便与道侣相识,如今她在老家修行。”林白道。
孔枢点点头,摸出一瓶丹药。
“这是我守天阁冰髓丹,对金丹修士突破小境界最是有益,若是常年淬体者服用此丹,效用更佳。”老元婴孔枢笑道。
“谢前辈!”林白恭敬接过。
“周回山广大,灵地众多,你且暂在此修行。待山中事务一了,你为我稍一封信给向道友。”孔枢道。
“是。”林白立即应下,又道:“鄙派姜前辈随贵派夏掌门前去擒拿谢青玄。姜前辈结婴前后,一直受向老祖指点,前辈何不寻姜前辈传信?”
“他是他,向道友是向道友。”孔枢却不多言,摆摆手,“老朽时日无多,总要临死前会一会高人的。”